差10分鐘十二點的時候，一輛白色的速騰私家車駛入廠區。

不但沒人阻攔，而且是自動識別車牌進入。

在西區三層小樓上，陳銘悠閑的喝著茶。

對面一個身穿藍色工裝的中年大胡子，不時為他點煙。

秦月茹手捧一杯手磨咖啡，也無倦意。

陳銘已經打官腔唬了一圈人，而且廠子內的組織關系他非常了解。

以至于讓值班經理認為這是哪里來的大官，而且還臨近315這個敏感時間節點。

就算昌碩的人自認為食品安全過關，但也不敢實打實的打包票。

萬一哪個角落存在一些過期下腳料，或者有某些工序不合規，這也不好說。

“領導，咱什么時候下手啊。”穿藍工裝的是當夜的值班經理，是一個比較憨厚的中年人，名字叫做謝安全。

在他從業十幾年的認知里，昌碩這邊從沒有過半夜三更突擊檢查的情況。

但陳銘的做派非常符合政府官員，腰桿挺的很直，表情沉穩，還不時跟一旁的女領導談笑。

在接待室，就好像在他自己家里一樣。

保安隊長敲了敲門，身后緊跟一個夾著公文包的眼睛男。

陳銘聽到聲音回頭，跟那戴著眼睛的男子對上了眼。

“鄒局長來了。”保安隊長讓開一個身位，恭維道。

“領導來了，其它人先出去吧。”陳銘起身，看向了保安隊長。

保安隊長懂事的退了出去。

謝安全笑臉迎上鄒亮，“鄒局長，這兩位領導說是您市場監管局系統的，要突擊檢查，您看……”

鄒亮輕扶眼鏡，上下打量了陳銘幾眼，最終目光落在了秦月茹身上。

比幾年前更豐韻，更有女人味了。

“謝經理，你先回避一下。”鄒亮面無表情，一副秉公辦事的神情。

謝安全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也需要回避。

“好的，鄒局長，你們談，隨時叫我。”謝安全也識相的走了出去。

陳銘抬頭看向四周，沒有攝像頭。

這才禮節性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陳銘，前市長王寶德出事前的秘書。”

能夠深夜因為秦月茹一個電話造訪，至少能證明他不是敵人。

而且，同樣都是男人，陳銘從謝安全的眼中能夠讀懂一些曖昧的過往。

如果自己沒猜錯……

果然，鄒亮沖自己點點頭，他握住陳銘的手，略有所思，“我好像見過你，年后王市長開常委會的時候……對了，您是他的秘書吧！”

王寶德畢竟剛死沒幾天，春節過后還召開過全市生產動員大會。

作為他死前的貼身大秘，陳銘長的又高大帥氣，自然讓很多人留有印象。

“是的，您眼力真好。”陳銘客套了一句。

鄒亮看向秦月茹，眼神變得溫柔了幾分。

秦月茹大方的伸手，與鄒亮握住，“鄒局長，好久不見。”

鄒亮的聲音也帶了幾分感情：“秦政委，有年頭不見你了，你過的怎樣。”

秦月茹笑著抽回被緊緊捏住的手，“我結婚了。”

“噢，這么大喜事也不通知一聲？”鄒亮有些失望，又多看了陳銘一眼。

陳銘自然明白深意，當下哈哈笑道：“鄒局長別誤會，我跟秦政委可不是夫妻檔，我這次是作為王市長案件的證人借調到省公安廳協助辦案的，這不今晚就來了嘛。”

一句話把事情闡述明白，而且把關系擺正，避免鄒亮產生誤會。

鄒亮點點頭，對這滴水不露又直截了當的回答不甚滿意。

“既然你們是來查案，又打著我們市場監管局的名義，還把我搬了過來，說說下一步計劃吧。”鄒亮并沒計較這突然而來的造訪，反而迅速融入到案件當中。

陳銘明白，秦月茹的關系硬的很，自己找對了人。

縣里的市場監管局副局長，是正科級干部，咖位比秦月茹小了幾個檔，但是權利一點都不小。

縣官不如現管，陳銘明白，通過鄒亮，一定能找到趙水鳳的父母。

秦月茹看向陳銘，鄒亮立刻明白，這才是主導者。

陳銘清清嗓子說道：“你們說，王寶德案件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此事雖然沒有大肆公開，但是行政事業單位議論紛紛，現在官方給予的答案是王寶德因工作壓力大自殺，草草定案。

鄒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秦月茹。

畢竟秦月茹是專案組的直接負責人，她來判斷合理合規。

秦月茹說道：“一名事業正在上升期，并沒有什么污點證據的市長離奇自殺，本身就有很大的可疑性，我們辦案的方向就是這里。”

她故意沒有說出陳銘所說的中空石敢當的事兒，畢竟會牽連到自己親弟弟，得瞞過去。

也就是說，現在王寶德自殺事件，外界并不知道他有任何污點。

鄒亮點點頭，問道：“那跟昌碩食品有限公司有什么關系？”

陳銘補充道：“經調查，我們認為昌碩有兩名夫妻檔職工跟市長自殺案有間接關聯。”

鄒亮反應迅速，說道：“你想通過我的關系找到那倆人？但我不明白，兩個工人怎么就成了嫌犯。”

陳銘明白不能暴露林建業錄音的秘密，沖秦月茹使了個眼色說道：“之前省會有個女大學生被某位領導包了，現已自殺，昌碩這邊有兩名來自大柳樹村的工人是她的父母，那位領導為了安撫家屬托關系安插把他們搞進來，目的是為了掩埋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話出口，鄒亮似乎明白了。

“你的意思，只要找到兩名工人，順藤摸瓜挖出他們跟那位大人物的裙帶關系，就能偵破女大學生自殺案，而這起自殺案跟市長王寶德自殺案也有一定的關聯。”

陳銘滿意的點頭，對鄒亮的反應能力暗自點贊。

“這名同志腦子可以，僅僅當個市場監管局副局長，屈才了！”

“事不宜遲，我馬上聯系他們人事科，新入職的老家又在省會郊區大柳樹村的夫妻檔，很好查！”鄒亮兩眼冒光。

恰好迎上秦月茹贊許的目光，他的臉上竟然有些久違的發燙。

黨校學習那年追求的女神，風采依然啊……

兩個小時后，昌碩食品有限公司人力資源辦公室內。

禿頂的人力資源部經理在一堆檔案面前突然喜道：“找到了！”

屋內除了昌碩食品副總之外，其余三人正是陳銘等人。

陳銘率先接過檔案材料，掃視一眼后兩眼冒光：“馬上帶我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