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縣城的街道冷冷清清，大部分店鋪都關了門。

勞累一天的陳銘與秦月茹彼此依偎著，像是談了多年戀愛的情侶。

興許是累了，秦月茹靠在陳銘肩膀，竟是睡了過去。

夢里，她看見一座燈火輝煌的大廠，在夜里十分耀眼。

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出現，一男一女。

秦月茹想要走近看個清楚，卻被耳邊一聲呼喚叫醒：“到了，我們下車吧。”

刺目的白光照的秦月茹幾乎睜不開眼。

甚至出租車的車燈在這白光下都晦色無華。

“這，這是？”秦月茹的嘴巴張成O型。

陳銘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沒錯，這里就是昌碩跨國食品有限公司。”

一座堪比高校占地面積的廠子呈現在二人眼前。

左右橫跨整整一條街。

而且此刻還在開工運作，廠區內燈火通明。

秦月茹甚至聞到了雞腿的香味。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陳銘那么肯定趙水鳳的父母就在這里。

陳銘徑直走向廠區大門，說道：“趙水鳳的父母沒有文化，像機械廠、化工廠、印染廠、電子廠，但凡是沾點國企邊的，都是最低學歷大專起步，而且對技術要求很高，那位老板要安排工作必然是安排學歷限制最低的，那就是食品廠！”

秦月茹略有所思，還是有些疑惑：“還有紡織企業呢，你怎么就判斷他們一定在食品廠呢？”

陳銘指指腦袋，打開了手機，迅速找出了市委公眾號：“看看這些調研工作，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秦月茹仔細看去，大多數是市委書記到企業調研的。

她突然發現了重要線索。

一頁屏幕里五條訊息，其中有三條是鄭朝東到昌碩跨國食品有限公司調研指導，或者是帶中央有關部門參觀學習。

堂堂市委書記，需要指導工作的企業有很多。

為什么單單這個昌碩食品能有如此大的排面？

這里面肯定有更深層的關系。

秦月茹似懂非懂道：“鄭朝東在昌碩有相當的話語權，如果是他安排安插兩個普通人進來，應該會很容易。”

陳銘點點頭：“看來是吃飽了，腦袋開竅了不少呢。”

談話間，二人已經來到昌碩氣派的大門前。

不時有大卡車駛入或者離開，看來食品廠的生意太好，已經達到了二十四小時不停工的地步。

“國家不是要求八小時工作制嗎？”秦月茹再次發出靈魂拷問。

她認為這種日夜不停息勞作的企業有些違規。

陳銘不以為然，指著廠區西邊黑的一大片位置說道：“人家是跨國合資企業，左邊黑燈的屬于國企控股，右邊晚上也不停工的是人家外資控股。”

秦月茹還是不理解，問道：“外國人不是更講究休息嗎，他們是絕對不會加班啊。”

陳銘笑了，感覺秦月茹傻得可愛，“八小時工作制那是發達國家定的規矩，你知道昌碩的外資是哪里嗎？”

秦月茹問道：“哪里？”

陳銘笑道：“巴布亞新幾內亞。”

“啊？”秦月茹倒是聽過這個國度，又小又窮的非洲國家。

“很意外吧，但這就是事實，別看在咱們大中國這只是一個跨國企業而已，但是對于新幾內亞而言，這是他們的國民命脈。”陳銘沒少做功課，他知道這座廠子的東區之所以沒日沒夜的生產，正是為了早點把產品銷往全球各地，為他們國家運轉提供資金保障。

秦月茹點頭默許，愈發覺得陳銘學識驚人，感覺他像無所不知一樣。

“我們該怎么找人呢？”對于陳銘所說，趙水鳳的父母在此，秦月茹也有些信服。

但是在如此巨大的廠區找人，定然很難。

聯系廠區負責人，又怕打草驚蛇。

陳銘看著黑洞洞的西區，搖搖頭，“他們不會在東區的。東區三班倒，工作量很大，兩個剛剛經歷喪女之痛的中年人根本沒有情緒勞作，他們一定在比較輕松的一線崗位。”

幾個保安模樣的男子已經朝著陳銘走來，看來是兩人在此駐足引起了注意。

“現在就看你的能量了，秦政委，工信局、市場監管局、工商局有說話帶點分量的中層嗎？”陳銘沖秦月茹眨眼。

秦月茹會意，開始思考縣城有無熟人。

官場就是如此，一面之緣或者幾面之緣就能建立脈絡關系。

畢竟身份和職務的影響力要遠大于一個人的外表或者名字。

“有了！”秦月茹想起一個人。

幾年前自己尚未結婚，在黨校學習期間有個追求者，當時恰好是這里的市場監管局副局長。

她找到電話號碼，毫不猶豫打了過去。

那邊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喂，鄒亮局長嗎，我是秦月茹。”

那邊聲音帶著幾分詫異和驚訝，“小秦？不，秦政委！”

陳銘聽力極好，透過話筒聽得出來，鄒亮跟秦月茹的關系肯定不一般。

呵呵，真是個小妖精，還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官員呢。

一時間，陳銘非常滿意，自己先別人一步征服了秦月茹。

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生存的價值是征服不同的女人，并以同時駕馭和交往為榮。

而女人只希望追隨一個男人，崇拜一個王者。

秦月茹還在跟鄒亮寒暄。

保安已經走到陳銘面前，上來便警惕道：“廠區重地，不是閑逛的地方，請你們離開。”

陳銘笑呵呵道：“你看我們像來閑逛的嗎？工商局突擊檢查，讓你們領導出來。”

“工商局？”保安隊長走上前，上下打量陳銘，沒見過這人啊。

不過看陳銘氣質談吐不像是普通人，而且一旁的女人也很有氣質，他不敢怠慢：“請問是哪個領導安排？”

秦月茹恰好掛掉電話，臉上再度掛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霜：“鄒亮局長馬上過來，不必驚動你們董事長了，找個分管副總過來吧。”

保安隊長有些猶豫，這不合程序，而且也的確沒接到通知。

出于謹慎，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先到辦公區坐坐吧，我跟辦公室打個電話。”

陳銘搖頭道：“不用打了，這次檢查是鄒局長突擊檢查，沒有下正式通知，你們也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例行公事，馬上就315了，上頭對食品安全格外重視。”

還有幾天就是三月十五日，陳銘隨機應變，找了個由頭。

“好好，感謝兩位領導深夜造訪，我這就聯系我們值班主任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