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百八十八年前,陸家老祖隨著趙氏先皇北上,一路大捷攻破敕勒川,連著延綿無盡的草原,歸了大靖。
胡夏王帶著子民,憤恨不甘的退居到了敕勒邊緣地帶,守著那點只夠生存的貧瘠土地,常年與駐扎在那里的大靖百萬雄兵遙遙對望。
直到含恨而終,也沒能踏上他魂牽夢繞的敕勒中心腹地。
可就在三個月前,輔佐了五位靖皇的將軍府陸氏,被一紙通敵賣國的罪名給滅了九族。
沒了陸家戰(zhàn)神的震懾,怨恨大靖幾代人的胡夏,開始了小范圍的奇襲,短短的時間內,邊關數個城池被屠殺洗劫一空,大靖朝廷卻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昔日繁華的城鎮(zhèn),多是斷壁殘垣,蕭條零落,不剩千戶。
就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一座依山而建的縣城里一家不起眼的鐵匠鋪,被八月的一抹夕陽留下的余輝,映紅了不大的兩層小樓。
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上門,以往終日燒的火紅的三個爐灶,這會只剩下了一個,上面坐著一個陶壺罐,咕咕的冒著熱氣,一股濃重的苦藥味,彌散在院子中。
眉目清雋的‘小子’,就坐在爐灶的一側,雙臂支在膝蓋,雙手捧著臉頰,盯著最后的余輝,呆呆的出神。
雖然距離將軍府滿門抄斬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可是她詭異的重生在這個姑娘身上,也不過才十日。
每日閃現在眼前的皆是斬刑臺上,高高揚起的殺頭刀,揮下時折了閃電刺眼的光芒,恍如隔世一般的不真實。
但是只要一想到父親自責的眼神和母親不舍的絕望,便是挖心蝕骨的痛。
放在臉頰的手慢慢的握緊成拳,無神的目光驟然凝聚出鋒利的刃芒,嗜血的殺意洇開了猩紅的陰狠之色。
同一時間,木質小樓的二樓,沉重的男聲壓低聲音的質問:“所以,青璃的名字出現在征兵冊上,是你做的。”
不過須臾,一道女聲似是帶著怨氣回答:“是,是我做的。”
“就在三日前,官府派人下發(fā)朝廷征兵的消息,我就在想,真是老天爺開眼,送上門來的機會我為何不要?”
“所以,就在當夜我找到了駐軍的登記將士,當著里正的面將青璃的名字給報了上去。用不了幾日,他就得跟著那將士離開。”
房間里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過了許久,男人再一次開口,只是這一次,他的語氣中全是抑制的殺意。
“杜麗娘,在你生下青璃的那一刻,你本應該是個死人...”
隨著男人的話落,杜麗娘只覺得從腳心處竄上來的一股寒氣直逼后腦,如墜冰窖。
透過暗淡的光線,將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與他成親十六載,他壓下了在軍營中所磨練出來的戾氣,而她在這十六年中,習慣了他對自己的謙讓,卻將他狠辣的一面給遺忘。
此刻,隨著那句‘你本應該是個死人’的話,徹底讓她一個激靈,魂飛魄散。
她私自將陸青璃的名字報上了征兵冊,徹底激怒了他。
驚懼慌亂中,腳步往后退去,絆倒了身后的凳子,發(fā)出砰的一聲,就是這一聲似是驚醒了她急迫想要解釋的心情。
也同時驚醒了樓下的‘小子’,豁然站起身抬頭,帶著幾分英氣的眉心緊緊的蹙起,深邃的如滿含星辰的眸子定定地落在樓上,腳步一抬往樓梯口走去。
房間內的杜麗娘焦急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靠近床沿急聲解釋:“德海,我。。我只是想。。只是想讓青璃替將軍府報仇。。我。。我。。”
她越是焦急就越是語無倫次,殊不知她的這一句#39;將軍府#39;,讓已經跨上最后一級樓梯的‘小子’如遭雷擊,猛的僵住了身形,毀天滅地的恨意瞬間將她吞噬的一干二凈。
喉嚨處梗的發(fā)硬,竟然是連呼吸都被阻隔,面上漸漸漲的發(fā)紅,有種要窒息的痛苦。
天色也在這個時候瞬間陷入了黑暗,無形中攝人的危機突兀而至,“咻...”
沖破黑幕,在空氣中滑出尖銳刺耳的利嘯聲,剎那打斷了房間內緊張的氣氛。
‘小子’大驚,身體往后一仰,一只長箭擦過她的眼前狠狠的扎進了木樓壁中,緊接著更急促更密集的箭聲,朝著四面八方襲去。
本來寧靜的小鎮(zhèn)瞬間陷入了驚恐慘叫的地獄中,隱約有著求饒的聲音嘎然而止,甚至有孩子被驚嚇的撕心裂肺的哭叫,也不過須臾便沒了聲息。
站在二樓往北望去,逐漸映紅了天色的紅光,搖拽晃動中還夾雜著火星,四處飛揚。
‘小子’眼底劃過了煞氣,攥緊拳頭,不做停留,一轉身直接闖入了房間內,不等房內兩人有所反應,冷冷的說道:“胡兵闖入了城中,怕是要屠城,我們必須最快速度離開。”
說罷,冰冷的視線精準的與陸德海對上,平靜的眼底不見絲毫的波瀾,似是在等他的決定,又似是在下著命令。
就在這時,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箭弩聲,再一次猙獰嚎叫著穿透窗戶,尖銳的扎向了陸德海的方向。
電光火石間,瘦弱的身影撲向了反應不及的陸德海,順勢帶著人翻了兩圈,連帶著驚嚇過度的杜麗娘,三人滾到了床沿之下。
兩支長弩在那瞬間入木三分的扎在了剛剛陸德海的所在位置,簡直是驚心動魄。
“青璃,衣柜的后面有個暗格,幫我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陸德海趁著箭雨間歇的縫隙,伸手指著靠墻不大的衣柜,急切的看向陸青璃。
陸青璃聞言,清冷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輕蹙,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里裹了越來越重的心疑。
一反身,疾走兩步,打開柜門,雙手摸向衣柜的后板。
“在左下角有一個拇指大小的洞,用力按下去就可打開。”
按照陸德海的提示,很輕易的就將后板打開,里面的暗格并不大,只放著一樣東西。
伸手拿出來,目之所及,平靜的眼底剎那兇濤暗涌,不敢置信的死死捏緊。
空苗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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