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無眠。
屋子里悶熱無比,但窗戶卻被我從里面反鎖住了。
心底的恐懼,就像是蔓草一般瘋長起來。我不知道孟老頭半夜里出現在我窗戶底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只是覺得異常害怕。我不喜歡孟家樹,連帶著對孟家所有人,都帶著天然的排斥。
翌日清晨,我聽到孟老頭的房門打開的聲音,卻賴在床上不愿意起來。
“秀珍……吃早飯了,今兒個要去翻地。”孟老頭在門外敲了兩聲,我沒搭理他,他倒是識趣地離開了。
一直聽到孟老大的媳婦兒訓斥孩子的聲音,我這才慢悠悠地起來。剛開門,就見孟老大的媳婦兒端著尿盆從屋子里潑出來,要不是我閃的快,非要澆一身不可。
“你……你怎么潑院子里呀……”孟老頭蹙著眉頭,一張臉皺的像是苦瓜。他不住地搖頭,不住地嘆氣,似是對孟老大媳婦兒十分的無奈。
孟老大媳婦兒嘴里發出一聲冷哼,眼皮子嫌棄似的瞟了一眼孟老頭,“這院子,我想潑哪里,還要你管?”她說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孟老頭。
我心底忍不住想要發笑。
“大嫂,早啊!”我一臉笑意地沖孟老大的媳婦兒稱呼了一聲,她傲慢的揚起下巴,卻是看都未曾看我一眼,轉身就進了房。
孟家的院子,就像孟老頭一樣有些頹敗,好在孟老大媳婦兒每日和孩子在院子里嘰嘰喳喳,倒是讓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多了一點活力。
“秀珍,鍋里有面條。”孟老頭正在整理農具,招呼著我趕緊吃飯。
我沒搭理他,肚子餓的厲害,我去廚房盛了一大碗面條,就坐在家門口,孟老大的兒子小澤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孟老頭昨晚摔得不輕,走起路來噘著屁股,一副很是疼痛的樣子。
“爺爺,你屁股怎么呢?”小澤奶聲奶氣地的坐在地上一邊玩泥巴,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孟老頭臉上很是尷尬,他將碗里的面湯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底朝天,卻并沒有搭理小澤。小澤畢竟才是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他見孟老頭不搭理自己,跑上去猛地朝孟老頭的屁股撞上去。
孟老頭吃痛,那張苦瓜臉皺的就更厲害了。“你這個小王八蛋!”他剛罵了一句,里屋的劉翠蓮聽見了,立刻就火冒三丈。
她蹬蹬蹬地從屋子里出來,一把抱起孩子,“王八蛋,那也是你們孟家的種。”這話,將孟老頭嗆得,不停地抖手指頭,估計他這把歲數,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叫板兒。
我沒搭腔,只是專心地吃我的面條。孟老頭卻對我開了口。
“秀珍啊,家樹這次去城里打工,可能要到過年才回來,家里的地,我帶你去熟悉熟悉,既然分了家,以后各家種各家的地。”
“知道了。”我懶得搭理孟老頭,端著面碗就回了房。將衣服洗干凈晾曬起來,扛起鋤頭就跟著孟老頭去了地里。孟老頭不提昨晚的事情,我當然只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至于孟家樹到底是什么時候走的,我竟然一無所知。
一路,我和孟老頭都沒有話講,他若無其事的將地里的事情說了個遍,快到晌午的時候,我和孟老頭回來,剛走進院子,就發現我早上晾曬在繩子上的衣服全部落在地上。
而小澤正得意地踩在衣服上玩泥巴,看到那副場面,我的心,瞬間就像是被澆了冷水一樣。
“你這個小兔崽子,越來越不像話了,這是你嬸嬸剛洗過的衣服。”孟老頭丟下鋤頭,上前去一把拽起小澤,照著他的屁股就是幾個巴掌。
小澤的哭嚎聲,一下子就將屋子里的劉翠蓮招惹了出來,她穿著碎花大衫,兩手插在腰間,態度十分的蠻橫。
“你要再敢我叫我兒子小兔崽子,我以后就叫你老兔崽子。”她手指著孟老頭的鼻子叫橫,孟老頭立在那里,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你也太無法無天了……”孟老頭可能是氣壞了,好半天才擠出這樣一句話來。這頭,他氣得不行,那頭,劉翠蓮卻是一臉的得意。
“孟老頭,你就別在我面前囂張了,這村里誰不知道,你就是偏袒孟家樹。我劉翠蓮倒是要看看,這家里到底是不是你說了算。”
劉翠蓮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她嗓門足夠大,一亮開嗓子,估計周圍的鄰居都能夠聽見。何況,孟老頭是個好面子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讓別人知道家里發生的事兒。
“大嫂,秀珍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還望大嫂海涵。這衣服既然是自己掉在地上的,我重新洗洗就好了。”
我陪著笑,上前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撿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劉翠蓮可沒有因為我的讓步就息事寧人,我剛彎腰準備拾撿地上的衣服,她上前一步,穿著塑料涼拖的腳就落在了我的衣服上。
“別以為你嫁到孟家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這條晾衣服的繩子你沒資格晾曬。”劉翠蓮一臉恣意地說道。
我只是知道她性格剛烈,甚至可以說有幾分蠻橫,但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蠻橫到如此地步。我蹲在那里,只是直直的盯著她,而她也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就省省吧,不就是一根晾衣服的繩子嗎?我現在就再牽一條,以后你們兩個人啊,一人一條,都不要爭了。”
孟老頭只顧著嘆氣,他努力想要維護一個和睦的大局,但劉翠蓮氣焰囂張,他妥協下來不去跟她叫板兒,可又顧及到我是新媳婦,總不能讓我也受了委屈。他替我說話,我并沒有任何感動。
“哼,就知道護短,搞得好像我們家林不是你親生的一樣。”劉翠蓮嘴里說出一聲酸溜溜的話,孟老頭氣的不行,但是他是個嘴笨的人,漲紅了臉,也沒說出句話來。
他嘆了口氣,低著頭找來工具,認真地牽繩子。劉翠蓮后來又說了一些不冷不熱的話,孟老頭愣是沒有開口應話。
我在不遠處洗衣服,就當自己是耳聾了,他們說的什么,我一句都沒有聽到。我還真沒想到,自己嫁到孟家來,會是這番境遇,更沒想到,孟家大嫂的脾氣也著實讓人不能接受。
伊蔻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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