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還敢胡說八道!”
這一聲怒吼,中氣十足。
緊接著,一名油光滿面、滿臉橫肉的男子從屋內(nèi)走出:“明明就是你把你家大爺勒死,又怕?lián)瞎偎荆桶讶俗龀缮系醯募傧螅 ?/p>
“要不是我經(jīng)驗豐富看出來,今日就被你這個賊婆子躲過去了!”
“你胡說!”
吳大家的氣得雙目爆紅,聲嘶力竭地怒斥道:“張屠子!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干什么要冤枉我!”
“哼!你做賊心虛!還敢狡辯!”
張屠子穿著一身粗布綢衣,學著平日看道的戲文,朝大家拱了拱手,才繼續(xù)說道:“大家伙應當都知道,咱們吊死的人,舌頭是會伸出來的!”
“可剛才我去看了吳大山,好家伙!嘴巴閉得緊緊的!分明是含冤而死!”
眾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吳大家的婆娘,平日嗓門就奇大無比,一身橫肉比男人還多。
那吳大山又是個混不吝的,喝多了馬尿,對著自家婆娘不是打就是罵,沒想到這次他媳婦兒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給勒死了!
還好張屠子機智!看出了其中的蹊蹺,不然就被這賊婆子躲過去了!
見眾人的目光充滿了崇敬,張屠子得意地挺了挺胸脯,伸出一根手指,裝腔作勢:“這件事說起來,其實還有一個證據(jù),就是那勒死吳大山的繩套!”
“繩套?什么意思?”
村民紛紛伸長了脖子問道,張屠子無比享受這一刻的榮光。
他故弄玄虛地搖了搖頭,臉上掛著痛惜的表情:“說來也是作孽!吳大山脖子上的繩索套的可緊,取都取不下來!”
“如果是自己吊死的,怎么可能死了以后取不下來?分明是被人活活勒死,之后做成上吊的假象!”
眾人立刻被張屠子有頭有腦的分析震住了。
“看來果真是這樣……”
“我就說,這吳大山平日游手好閑,他婆娘早就恨他恨得要死,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一點都不稀奇!”
“沒想到啊,張屠子竟然還會破案!”
張屠子聽得滿面紅光,朝族公爺和保長一拜到底:“族公爺、保長,這種惡婦,不能繼續(xù)留在咱們村里,按請祖宗法制,把她沉了吧!”
年老的族公爺摸了摸胡須,吳家婆娘看著被人制住的一雙幼兒,哭得涕泗橫流:“族公爺,我冤枉!冤枉啊!求你看在我兩個孩子的份上,去找官府來,還我個清白啊!”
保長是個臉色極差的中年人,聞言怒斥一聲:“閉嘴!萬事自由族公爺決斷,輪得到你說什么話?”
端坐在高堂的族公爺,須發(fā)皆白,裝模作樣地摸了一把白須,正想開口定罪。
忽有衙役在旁,怒喝一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荷香村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設公堂!”
在場的村民頓時臉色突變,這是誰把官府招來了?
霍青山騎在高頭大馬上,不怒自威。
保長眼神咕嚕嚕轉(zhuǎn)了兩圈,立刻上前對著馬背上的霍青山,做了個揖,諂笑道:“官爺,這是咱們荷香村的一點私事,就不勞煩您的大駕了。”
被綁著的吳家婆娘聞言,掙扎得愈發(fā)厲害:“官爺,求你們給我做主!求你們給我一個公道!我的一雙孩子才6歲啊!他們不能沒有娘親啊!”
一片嘈雜之際,馬車上的簾絡掀開,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手里提著一個箱子,利落地翻身下車。
荷香村的村民頓時面面相覷,戲文里可沒寫,官差辦案,還會帶女子的?
霍青山朝林曉點點頭:“去驗驗。”
后者從容應下,陸二等人率先帶著一幫差役將人群遣散開,讓出一條道來:“官府辦案!閑雜人等,有事匯報,無事回避!”
荷香村的人哪里見過這陣仗,頓時訕訕地讓開了路。
保長憤憤不平地上前:“你們這是做什么?這是我荷香村的私事!”
捕頭趙毅將手里的挎刀一橫,保長立刻嚇得噤若寒蟬:“涉及到人命官司,就是我們官府的事!再啰嗦就帶走!”
族公爺暗自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畢現(xiàn),不悅地問道:“不知是何人把這件事捅到官府去的?此事其實是個誤會,我們已經(jīng)有解決的辦法了。”
趙毅在前,替林曉帶路,聞言不耐煩道:“什么誤會不誤會的鳥話!等我們林姑娘驗過尸,才能下結(jié)論!”
族公爺被氣了個仰倒,他自18歲擔任族長,在整個荷香村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什么時候被人這么頂撞過?他白眼一翻,差點就這么過去。
好不容易忍著怒氣,想再拿捏兩句,冷不防對上了霍青山的目光。
那人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周身卻散發(fā)著不可直視的威儀,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族公爺就嚇得手腳冰涼,差點要去地下找前一任族公。
片刻后,林曉摘下手套出門,她眉眼淡淡的,說出的話也簡潔:“自縊。”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吳大娘子這輩子聽過最重的兩個字。
“太好了!聽到?jīng)]!縣里的仵作都說我是無辜的!趕緊把我放下來!”
圍觀的村人們嘩地一聲,議論紛紛。
方才張屠子明明說得頭頭是道,吳大山應該是被他婆娘勒死,再吊去房梁的。
怎才不過個把時辰,就變成了自縊?
“你胡說!”
院子里忽然跳出來一個人,滿臉不信。
正是張屠子!
“這不可能!”
張屠子忿忿不平,
“明明是吳大家的婆娘先把人吊死,再掛到梁上去的,我不可能看錯!”
林曉站在屋檐下,循聲望去,
“你是仵作?”
張屠子一愣,把肥壯的胸脯一挺:“我是這荷香村唯一的屠戶,十幾歲就開始殺豬……”
不等他說完,林曉就打斷了對方:“人是豬?”
張屠子一噎,人確實不是豬,但殺豬的來替官府看尸身,是自古就有的習俗。
沒有仵作之前,屠戶就是半個仵作。
張屠子家世代都是屠戶,家境較之一般人家更為殷實,走到哪里都被人捧著,性格便也有些張狂。
眼下聽到面前這女子的譏諷,登時就忍不住了:“我雖是屠戶,但是勘驗尸身并沒有違背律法,倒是你,毛都沒長齊,竟然敢來質(zhì)疑我?”
霧青青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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