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現(xiàn)在手里拎著的這套工具,就是她和林父仿照現(xiàn)代解剖刀的樣式,做出來的。
相處了一年多的親人,驟然變成一具尸體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林曉只覺得心頭巨慟。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林曉的聲音低沉,一旁的陸二忍不住挺了挺脊背,低聲報告:“是今日辰時左右,幾個上山打柴的樵夫發(fā)現(xiàn)的,他們在那兒,要不要找來問一問?”
林曉在心里飛快地算了一下,辰時,也就是說,她今日去衙門領(lǐng)俸祿之前,林父就出門了?
林曉一向淺眠,林父腿腳不便,他如果出門,必然會驚動自己,他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離開的呢?
正思索間,兩名二、三十左右的樵夫被陸二帶了上來。
兩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日最多獵殺一些野雞野兔,今日驟然見到尸體,年紀(jì)小一點的,已經(jīng)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小的已經(jīng)說了一遍了,就,俺兄弟出門時多喝了點水,去林間,的時候,就看到了……”
似乎是顧忌到林曉是女子的身份,年長的那位,言語之間,頗有些顧忌。
霍青山在一旁,冷不防發(fā)問,嗓音中帶著懾人的威力:“可有移動。”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動!”
年長一些的急忙否認(rèn),年幼一些的聞言,臉色更白,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身上的短褂。
林曉默不作聲地點點頭,衙役立刻帶人退下。
周圍村民的議論聲仿佛已然消失,林曉眼里只剩眼前的尸體。
林曉打開驗尸盒,帶上軟手套,清冷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體時,渾身的氣息瞬間一變。
以往的溫和淡漠褪去,專注和肅穆從她眼底浮出:“驗……”
看到這樣的林曉,霍青山心頭閃過一絲異樣。
林曉蹲下身,先快速地將整個尸身掃視了一遍。
臉部和頭都沒有變形,她素手輕輕將林父的眼瞼扒開,略一皺眉:“記……”
“下眼瞼渾濁,死亡時間大概在2個時辰前。”
也就是說,天還沒亮,林父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這里遇害了。
摸到脖頸處時,林曉猛然察覺一絲異樣。
她急忙掏出鑷子,小心翼翼將一塊朱褐色、腐爛的皮膚輕輕揭下:“若是兩個時辰前遇害的話,此時還不到腐爛的程度。”
霍青山悄無聲息地走進:“是不是沾染了某種毒物?”
林曉小心地將那塊皮肉放在一旁的盤中:“得等回到縣衙,我才能好好驗一下成分。”
林曉上一世跟著好友學(xué)過一些簡單的化驗技術(shù),這點難度的活兒不在話下。
她用工具撬開林父的嘴,湊近用手扇了扇,一股若有若無的苦味飄至鼻端。
她精神一震,急忙用長鑷子探入尸體喉頭,小心翼翼地夾出了極少的血紅色顆粒物。
輕輕用手一捻,就成了粉末狀。
如此輕易就能溶解的藥物,為何會有殘留?
只有兩種解釋。
一是林父被喂下藥物之前,已經(jīng)身亡,兇手想要偽造林父被藥物毒死的假象。
另一種則是林父本就是被此毒害死,林父為了給女兒留下線索,拼命留下的證據(jù)。
林曉眉頭緊皺,要知道究竟是哪一種情況,還需要剖驗才能知道。
可眼下顯然不是剖驗的好時機。
林曉又細(xì)細(xì)地檢查了一遍尸身,容易留下兇手毛發(fā)和皮肉的指端,并無任何殘留。
腿部也無任何異常。
若不是林父喉頭的殘留物,以及他所躺的位置不對,一切看起來就像他睡著了而已。
霍青山看到放在一旁托盤上的粉狀物時,眼底涌起了一抹暗色。
林曉立刻捕捉到了霍青山的眼神,當(dāng)下毫不遲疑地問道:“霍大人,此物您可認(rèn)得?”
林曉所接觸的案子,大多是兇殺案,毒物也比較常見,這次接觸的,卻超出了林曉在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
兩人曾經(jīng)合作多次,霍青山略一沉吟,決定如實相告:“此物是宮內(nèi)秘藥,鶴頂紅。”
林曉瞬間瞳孔放大,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鶴頂紅!
只是這宮內(nèi)的秘藥,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小小的栗山縣?
不等她細(xì)想,有衙役急急忙忙地跑來:“大人,不好了!荷香村死了一個混子!”
霍青山微微蹙眉,那衙役只覺得一哆嗦,急忙把剩下的話說完:“那混子叫吳大山,平日游手好閑,昨天多喝了兩杯馬尿,回家竟然上吊了。”
“可是村民都說,是吳大山的婆娘把吳大山勒死了,現(xiàn)在要把他婆娘沉塘!”
且不說真相如何,大鳳朝一直竭力推行律法清明,竟然還有人敢設(shè)立私刑?
霍青山看了一眼正在凈手的林曉,沉吟片刻:“林仵作。”
畢竟是個女兒家,驟然失去父親,一時之間走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
林曉得知又有命案,明白林父的尸體眼下驗不出什么來,于是示意衙役把林父帶去義莊。
她眉目清遠,聲音帶著特有的職業(yè)感:“去吧。”
等他們一行人走遠后,不遠處的小山坳中,探出兩顆腦袋。
是片刻前在林曉等人面前作證的兩名樵夫,小的那個聲音還在發(fā)顫:“大哥,你,你沒把東西給他們,會、會不會……”
“閉嘴!”
大的那個早就沒了剛才的惶恐不安,臉上是少見的貪婪和決絕:“不想惹事的話,以后把這件事給我爛在肚子里!”
林曉和霍青山等一行人趕到時,吳大山的婆娘,已經(jīng)被人五花大綁,倒掛在一根竹竿上。
明明是個大活人,此時卻像一頭牲畜似的,毫無尊嚴(yán)可言。
四十不到的年紀(jì),身材卻微微有些發(fā)福,一張臉,因為晝夜勞作,早早布滿了風(fēng)霜。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她嘴里一直在叫嚷:“族公爺,我冤枉!冤枉啊!”
“你冤枉?吳大家的,昨兒夜里街坊鄰里都聽見你和你家男人吵嘴了!你還說要趁他睡著剁了他!我們可聽得清清楚楚!”
“對!我也聽到了!后半夜你家大山就吊死了,哪有這么巧的事!”
“就是!我們還從沒聽過男人會上吊自殺的,分明就是你這惡婆娘做的!”
吳家婆娘到底是個女子,平日里雖然潑辣,眼下卻慌得六神無主:“我、我那只是一時氣話!誰知道他就真的上吊了!”
霧青青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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