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毫不留情面，字字戳到那郭公子的痛處，當下郭公子的臉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他暴起想去打沈議，被席間的好友勸下，坐在那兒好一會兒，實在是氣不過，但是又確實惹不起沈議，最終憤然離席。

“今日郭公子說過的那些話，相信你們也都知道，但是這是本世子和世子妃之間的事情，本世子的父母都還沒有說什么，自然也輪不到外人來置喙，本世子雖然不良于行，但也不是毫無能力的傻子，希望各位量力而行。”

一番敲打的話說完，沈議舉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不說不開心的事情了，吃飯。”

雖然沈議笑得很溫和，但是在場的人都無端感受到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當下就只敢舉杯敬酒，不敢再多說一句。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沈議眼中卻是一片清明，他被隨從推著離開酒樓，后面跟著的人看見他離開了才敢開口。

“你們說，他明明是個廢物，怎么就那么容易震懾住旁人呢？”

另一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威懾人心的力量，或許是他沒有殘廢之前過于出色吧，盡管現在這樣了，大家還是忘不了他曾經有多出眾。”

“哎，或許這就是天妒英才吧。”一番議論，最后卻只留一陣嘆息。

沈議這邊上了馬車以后，一直在想剛才酒桌上他們說的話，雖然這些日子他也聽到了不少的風聲，但是沒想到在眾人眼中蘇凝竟然已經變成了這樣的人。

他眉眼一凝，正要叫人去處理一下這件事情，余光里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揚聲叫了停，馬車應聲停下。

沈議打簾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沈汶，應該是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出來喝酒，此時不知道在講什么事情，沈汶講得眉飛色舞的。

“扶我下車。”沈汶剛說完就有人進了馬車來將他弄下車，待得靠近了一些，沈議才聽清，沈汶是在說蘇凝。

“你們是不知道，那個潯東的和親公主，可放蕩了，大婚那天當著世子的面勾引我和肅皇叔，還暗示我們，要是誰喝酒喝贏了，她就跟誰睡，后來是看到世子一直在旁邊看著，她才跟世子洞房的。”

沈汶的好友聽著，面露垂涎，“聽說世子妃長得很好看？”

“好看確實是一等一的好看，而且潯東那是什么地方，說不定她還會好多我們沒體驗過的花樣呢，所以啊，依我看，現在外面說道她的那些話，十有八九就是真的，畢竟大婚那天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了。”

桌上其他人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確實，被太子拒婚卻一點都不覺得丟人，轉頭就指了世子出嫁了，可見是根本不挑對方是誰的。”

有了沈汶牽頭，桌上談話的內容越來越不堪入耳，沈議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過了一會兒又松開，他微微一抬手，隨從會意推著他進了這家酒樓，無視店小二的招呼，徑直就往沈汶所在的那間雅間去。

屋內沈汶正跟好友聊得起勁，大門突然被推開，他下意識轉頭看過去，然后就看到了沈議冷著臉猶如閻羅一般，明明是坐在那里，身上卻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感覺。

“本世子竟不知道，三公子喜歡像村口的長舌婦一般，議論東家長西家短，說出來的話要么添油加醋，要么無中生有。”隨從在沈議身后推著他向前，很快就到了桌前，他的眼神在桌上掃視一圈。

“爹和娘什么時候教你在外面詆毀自家人了？”當眾被人下了臉，沈汶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是背后說人壞話被抓現行，說什么都是他理虧，最后只能乖乖閉嘴。

“今日三公子的話，眾位都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像三公子一樣拿著這點破事兒到處說，三公子這邊鎮國公府自會處罰，但今日桌上各位說過的話若是被宣揚出去，本世子知道以后必然會第一時間找各位的麻煩。”

留下這么一句話，沈議就打算帶著沈汶離開，臨出門前，沈議轉頭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我知道，在座有不少人因為我重病看不起我，但是，你們要是想以身試險，我會讓你們知道看不起我的代價。”

等到沈議和沈汶一起離開以后，屋內的人才松了口氣，畢竟都是京城這個圈子里的富貴子弟，背后說壞話被人抓住多多少少有些丟面兒，但是沈議并沒有過多逼迫他們，他們自知理虧，也不好多說什么。

回去的路上，沈議和沈汶坐在同一輛馬車里，沈議剛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并不去看沈汶，倒是讓沈汶有些坐立難安。

“今日被你抓到是我倒霉，你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

“我說了，你這是在外面詆毀自家人，這樣的事情自然要由鎮國公府的家法伺候，待會兒回到家里，我會跟父親母親秉明事由，到時候怎么懲罰你，由他們來做決斷。”

一想到鎮國公府的家法，沈汶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早些年鎮國公是行軍打仗的，整治手下的手段極其狠辣，卻也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手下治理服帖，后來鎮國公就把一部分手段改良，立為了鎮國公府的家法。

沈汶從小就不學無術，因著小時候調皮搗蛋四處惹禍，沒少受過家法伺候，那感受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你一定要做得這么絕情？好歹我們還是兄弟。”

沈議這才緩緩睜開眼，眼神中盡是嘲弄，“原來你還記得我們是兄弟？你攛掇自己的親妹妹來偷親大哥的東西時，怎么不記得我們是兄弟了？你剛剛在那么多外人面前詆毀你的大哥大嫂的時候，怎么不記得我們是兄弟了？”

沈議說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很平靜，但就是無端讓沈汶覺得愈發無地自容，他硬著頭皮回懟一句：“我說的都是事實，怎么就是詆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