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奢華的辦公室，光可鑒人的意大利地磚不見一絲塵埃。

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穿高檔手工定制西裝的男人。

男人慵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長腿交疊，手里拿著一個玻璃酒杯，里面琥珀色的酒液格外動人，他慢慢地呷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穿職業套裝的沈婳。

“怎么，他的金牌助理，忽然心血來潮給我當助理，被發配了？”厲言川的音色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渾厚充滿磁性，卻又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

沈婳站得筆直，微微低頭垂眸，語氣淡然：“是。”

“砰！”

厲言川手里的酒杯被他忽然砸在了玻璃茶幾上，隨著一聲聒噪的脆響，玻璃酒杯四分五裂，琥珀色的高檔洋酒以及冰塊灑了一地，一片狼藉。

他也站了起來，身高足有一米八八他，站直身體的時候，輕易地就壓過了穿著細高跟的沈婳。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眸看向他。

他那幽暗如寒潭一般的眸子，如毒蛇般冰冷地盯住了沈婳：“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你可真是他忠心耿耿的一條狗啊！原本你是他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不會隨便動你的。可你自己非要送上門來……沈婳，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要留下來給我當助理？”

沈婳那清澈的雙眼沒有任何波動，只應了一個字：“是。”

男人瞬間放開了她，勾唇冷笑，“好，我成全你。現在加我微信，然后立刻去大廳前臺，給我拿一個快遞包裹。”

沈婳深吸口氣，拿出自己的手機，搜了厲言川的號碼來加微信，在點下添加的那一瞬間，她的指尖都在發抖。

六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在等著這一刻。

一秒鐘之后，對方就通過了，還瞬間發過來兩個字：快去！

明明就在她不遠處，還要發微信，是有多不想跟她說話？

還有看著這兩個字，瞬間就能想到他的語氣會有多冰冷多不耐煩，可沈婳卻忍不住想笑。

真好，終于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他的身邊，即便……即便可能會有一些不愉快，但真的已經很好了！畢竟，這對于以前的她來說，可都是奢望呢！

只是，昨晚上的那一個巴掌……

算了不想了，沈婳深吸口氣，收拾好心情快步下樓去前臺。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送貨員，面前還放著一個挺大的箱子。

“你好，我來取快遞。”沈婳微笑著上前。

那送貨員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異，“你是沈婳？”

“對。”

“這是你在我店訂購的貨物。”送貨員說道，“請簽收。”

沈婳拿著筆就要簽收，手機卻忽然響了，是厲言川的電話，沈婳連忙接通：“厲總。”

“先別簽收，拆開驗貨。”厲言川的聲音很是漫不經心。

沈婳愣了一下，點點頭，就放下了筆，對著送貨員說：“抱歉，我要先驗貨。”

頓時，原本看她的眼神就很奇怪的送貨員，這下子看她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你……確定要在這里驗貨？”送貨員似乎是有些艱難地說。

沈婳點頭，“是的。”

送貨員聳聳肩，一撇嘴道：“隨你開心，美女，請。”

前臺小姐立馬遞上了一把拆快遞的美工刀，看樣子平時工作的時候，沒少拆快遞。

沈婳沒有遲疑，接過美工刀后直接拆開了快遞的紙箱，可當打開紙箱的一瞬間，她的臉色忽然就變了。

沈婳的臉，在那一瞬間紅得幾乎要爆炸。

周圍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沈婳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她這會兒就算是再遲鈍也明白過來，厲言川這是故意要整她！肯定是因為昨晚的那個巴掌！

她飛快地合上箱子的蓋子，頂著一張紅得快爆炸的臉快速地跟送貨員說：“我這就簽收。”

送貨員撇撇嘴，這美女，何必呢，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嘖嘖，現在的白領啊，真是越來越放浪了。

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里厲言川的聲音再度傳來：“不準簽收，還沒驗貨呢。”

“……”沈婳那已經捏著筆的手，開始發抖，她咬牙說道：“厲言川，你別太過分！”

手機中瞬間傳來了厲言川的嗤笑：“怎么，這就演不下去了？那就滾啊，滾回他身邊當你的金牌助理，我這兒請不起你這尊大佛！”

沈婳死死地咬著唇，片刻之后，她才穩住心神說：“厲總，請問怎么驗貨？”

“當然是拿出來試用啊。沈助理，不愿意為我做事可以不用勉強的，那樣多委屈啊，你說是不是？去他那邊，自然有他寵著你呢。”厲言川的聲音譏誚無比。

沈婳閉上眼睛又猛然睜開，她冷靜地道：“放心厲總，我會好好驗貨的！”

“我等著，打開微信，開視頻，我要看著你有沒有……好好驗貨！”

“……是。”

……

在整潔肅穆的公司大廳，前臺接待處，周圍來來往往都是這棟樓里的上班族。

此時此刻，一個穿著白襯衫包臀裙、黑絲襪高跟鞋的職業白領，當著所有人的面，手里拿著一個粉色的用品，當眾試用……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爆眼球了，所有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頭，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那位漂亮的女白領。

沈婳臊得滿臉通紅，可她卻沒有辦法，她要留下，無論如何也要留下，留在厲言川的身邊，畢竟這次機會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

她早知道厲言川肯定會為難她，卻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不過……跟她曾經的那些過往相比，這點兒羞辱算的了什么？

沈婳紅著臉把箱子里的各種都試了個遍，足足試了半個多小時，厲言川才滿意地關閉了微信視頻。

此時，沈婳已經快要虛脫了。她歉意地看了那位送貨員一眼，飛快地簽收了，親自搬著這么一大箱“引人注目”的東西，上了電梯。

當她把東西送到厲言川辦公室的時候，厲言川卻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送你了，算是你的入職禮物，怎么樣，還滿意嗎？畢竟你可是親自試用過的。”

“……”沈婳深吸口氣，攥緊拳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多謝厲總。”

厲言川哼了一聲：“沈婳，我告訴你，我喜歡聽話的手下，你最好別給我機會趕走你！”

“是，厲總。”

“滾吧。”

“是。”

沈婳拖著那一堆東西出了厲言川的辦公室，回去她自己的辦公室，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后，就把這一箱子都給收好，放在了柜子里。她可不敢隨便把這些東西給丟掉，若是被厲言川知道了，還不知道他又要怎么折騰她。

可她還沒坐穩，內線電話就又響了：“給我泡杯咖啡。”

只有一句話，電話就掛斷了。

沈婳沒有耽誤，立刻去泡咖啡，最簡單的美式咖啡，一分奶三分糖。泡好之后直接送去了厲言川的辦公室。

只喝了一口，厲言川就把咖啡杯放下了，冷冷地看著她：“太甜了，重泡！”

沈婳沒有反駁，立刻回去重泡，照舊是最普通的美式咖啡，一分奶三分糖。

“太淡了，重泡。”

“奶太重了，重泡。”

“水溫太低，重泡。”

“重泡。”

“重泡。”

……

足足泡了十幾杯咖啡之后，厲言川哼了一聲：“連杯咖啡都泡不好，要你什么用！”

沈婳恭順地低著頭，不吭聲。

“滾出去！”

厲言川這次沒再讓她重泡，直接趕人。

看著沈婳從辦公室里走出去之后，他才重新捏著咖啡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嗯，就是這個味道，最簡單的美式咖啡，淡奶重糖。這是他被發配到美國的時候養成的習慣，他其實就只喝得慣這一種咖啡。

這么多年來沒人摸得清楚他的習慣，她怎么會知道？

放下咖啡杯，厲言川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他只知道她是他父親的情人，被他父親留在身邊做助理，百般寵愛。也正是因為她，他父親連他母親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但他跟她幾乎毫無交集。

可……

他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她，那種幾乎已經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讓他的頭都快要裂開了！

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