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透過樹叢灑在桌上。

蘇秦嗅著樓下劣質面包房飄上來的香精味道，嘆氣。

她餓了。

“聽說你絕食三天了！”

丁凌紅著一雙兔子眼，瞅著她的臉色直搖頭，招手叫來服務員，替她點了個提拉米蘇。

蘇秦拒絕：“別費心了，我不吃，我要餓死丫的，或許還有幾率回去！”

丁凌：“我覺得這個幾率大概趨近于零！”

“為什么？”

“因為，我在醫院遇到陸唐風的時候，剛好聽到醫生宣布，你已經腦死亡了！”

蘇秦：“……我沒死！”

丁凌嘆氣：“理智點，現在這個沒死的你，是柳素素！”

頓了頓：“如果不是我對自己的研究很有信心，當初又親自為你做的這個小實驗，換做任何一個人來告訴我你沒死，我也不會信！”

三年前，物理學碩士丁凌突然對玄學產生了興趣，開始琢磨起靈魂這個課題，還打算用反質子來追蹤一下人類到底有沒有靈魂，以及死亡以后靈魂會去哪里。

結果課題太偏不但拉不到贊助就連實驗數據都很難獲得，最后死撐不下去，又不想浪費辛辛苦苦折騰出來的幾枚反質子，才磨著讓蘇秦給她充當小白鼠，那時丁凌還開玩笑說：“以后等我們都老了，你一定要先死啊，這樣我才能獲得實驗數據…”

萬萬沒想到，竟會真有這一天！

“前日聽聞你的噩耗，我在M國急得不行，翻箱倒柜收拾東西準備回來，結果發現了這個儀器，想起你又抱著它哭，哭完了就順手揣包包里，結果今天在回夏國的飛機上，還沒落地這東西就開始滴滴響，你不知道，那會兒我魂都差點嚇沒了，還以為你他媽變成鬼都要來天上看我，跟我辭別呢！”

蘇秦有氣無力道：“如果我真死了的話，是有這個可能！”

丁凌將桌上那個巴掌大的儀器拿起來：“后來，我想起手機里存著當初設計實驗的數據，拿出來對照一番發現，這質子與反質子之間的關聯顯示你的靈魂還在，所以下了飛機我直接跟著儀器顯示的方向，就這么一路去了醫院……”

這時，樓道傳來腳步聲，丁凌轉過頭，就見老板娘端著兩杯咖啡和提拉米蘇爬上來。

等她走了，丁凌才伸手將儀器的開關打開。

接著蘇秦就看到那儀器一邊對她閃爍著燈光一邊開始瘋狂“滴滴滴”起來。

丁凌關了儀器的聲音，站起來后退數步又換了方向挪開，但不管她在哪里，儀器的激光燈都朝著蘇秦的方向指。

她慢慢走回座位：“我到醫院時，這儀器的燈還指著你尸體…啊呸，你身體上方的樓層，我以為，你的靈魂正往天上飄，想著無論如何至少讓你看我一眼吧，就追了上去，誰知、誰知道特么的……”

丁凌揉揉眼睛，端起咖啡噸噸噸灌了半杯：“當時我一推開門看到你這雙眼睛，以及你差點叫我名字那一瞬間，我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蘇秦的目光下意識地盯著那盤提拉米蘇：“如果是夢就好了，你還可以把我搖醒。”

這是她們當初在M國讀研住同一個宿舍時彼此都干過的事情。

丁凌眼圈又紅了：“如果真能把你搖醒的話該多好……但蘇蘇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真能死回去，萬一腦子卻活不過來怎么辦？”

“就算是希望渺茫我也想試試！”

丁凌蹙眉：“可是靈魂這東西太玄妙了，你看，當初我做了那么多研究和調查，都沒弄清楚它具體存在于人體的哪個部位，就連在你頭上投放反質子我也是放的好幾個位置……”

話沒說完，就見面前那張屬于柳素素的精致臉蛋上，眉峰威脅地挑了挑：“當初？當初你不是說只在我眉心處放一枚反質子的嗎？”

竟是隱隱透出幾分蘇秦的氣質來。

丁凌一噎，繼而揮手：“這都不重要了，要不是當初多放幾個的保險，我這會兒能找著你嗎？但是我有預感，你就算能死回去也無濟于事……”

蘇秦終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萬一我失敗，真變成白癡，你就殺了我！”

丁凌嘴角一抽：“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會兒起碼還有條命……”

“可我現在除了命什么都沒有了丁凌，你知道嗎，在我出事前唐風他對我求婚了！”

丁凌默默垂下頭：“當年你便是為了他，不僅放棄前程還斷了與家族的往來，連命都可以不要，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到族中認可…”

她忽地眼睛一亮：“那再換個角度，現在至少你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柳素素啊，如果你接受這個身份，大不了咱再重來一次，你起碼還有機會對不對？如果你非要死回去，萬一成了白癡，或者真死了，豈不是連再陪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

蘇秦正要反駁，腦子里突然浮現柳素素推她之前那一霎的感覺。

“對了，丁凌，你先聽我說，我可能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是說，柳素素她很可能不是殺我的兇手！”

丁凌猛一拍桌子：“她將你從那高塔上推下樓這還不是兇手？所以我說你用她這條命活著壓根就不要有一絲半點兒的愧疚和負擔，這特么就是理所當然的一命換一命！這是老天有眼！天道輪回！天理……”

“你閉嘴！”蘇秦氣急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是她伸手推我但……”

突然，樓下傳來喧鬧的聲音。

與此同時丁凌的追蹤器在輕微的蜂鳴。

兩人臉色皆變——是陸唐風的人來了。

按理說，陸唐風之前既然放任丁凌將她帶出醫院，就不會這么快找上來，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蘇秦隱隱有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很快，十余人涌上咖啡吧的露臺，其中一人上前對著丁凌客氣道：“抱歉，丁小姐，人我們得帶回去了！”

丁凌強繃著臉皮道：“為什么？我這才帶出來還沒來得及收拾她呢！”

那人垂下眼瞼：“陸少的心上人，剛剛不幸去了，所以……”

丁凌頓時心頭一個咯噔，黑著臉看向蘇秦：完了，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