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門一有動靜,林沐晴就嚎啕大哭,哭得同時,還不住地偷眼打量。
若是將軍府里走出來的不是柳如依,她就降低些聲音,抬手抹淚,當然那眼淚都是她提前準備好的清水,就藏在老乞丐的懷里,她用著方便不說,也不容易被發現。
若是出來的是顧子燁,她就立馬低了頭,裝作哭斷氣的模樣,俯在老乞丐的身上掩飾過去。
若是將軍府門口一直沒什么動靜,她就改跪為坐,趁機讓膝蓋歇息歇息。
這這樣,林沐晴一大早就跪了過來,現在太陽已經高懸頭頂了,卻仍是沒等到柳如依的身影,期間倒是等來幾個登徒子,大概是見她生得幾分姿色,出手也算闊綽,非要買下她來,都被她兇神惡煞的一聲“滾!”呵退開來。
“我還要躺多久?”
躺在草席上的老乞丐偷偷地動了動發麻的腿,忍不住低聲問道。
“再忍忍!”林沐晴抬頭望了眼簡直想把人燒焦的太陽,將她藏在乞丐懷里的“淚水”悄悄地倒到乞丐嘴里一些。
老乞丐砸吧砸吧嘴,說了一句“結束了你可要多加幾兩銀子”便重新裝起了死爹。
正在這時,林沐晴聽到“吱呀”一聲,便匆忙瞇眼朝將軍府大門看去,只見一襲淡藍色人影映入眼簾,看她身邊有丫鬟相扶,想著必是將軍夫人柳如依了。
“我苦命的爹爹呀,操勞了一輩子,臨了連個棺材都沒有,哪位好心的老爺夫人行行好,小女子愿意賣身求得一口棺材錢,也好盡了最后一次孝心!”林沐晴一邊哭喊著,一邊伸手沾了滿手的“淚水”,盡數摸到自己臉上。
“爹爹,都是女兒不孝,都是女兒拖累了您!”林沐晴借著抬手拭淚的機會,偷偷觀察著柳如依的反應。
柳如依果然被她這肝腸寸斷的哭泣吸引過來,柔聲問了原因后,便差人回府取了銀子,交到了林沐晴的手里。
林沐晴緊握著銀子,“撲通”一聲跪到柳如依的身前,說是等她安葬了父親,就進將軍府給柳如依當牛做馬伺候。
可是柳如依卻搖了搖頭,說自己只是為了成全她的一片孝心,并不需要她做牛做馬回報。
林沐晴一聽就急了,她辛辛苦苦做這場戲就是為了進將軍府,怎么能這樣收場呢?于是她凄凄慘慘戚戚地哭求了半天,沒想到柳如依竟還是鐵了心腸,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她進府。
“夫人是嫌棄奴婢嗎?”林沐晴無計可施,只得改了策略。
柳如依一臉為難地搖了搖頭,還是她身側的丫鬟上前解釋道:“你可別誤會了夫人,將軍府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就連夫人也不是想收誰就收誰的,你就安心收了錢,好好安葬你的爹爹吧!”
說完,攙著夫人便離開了。
目送著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林沐晴拍拍幾乎快要曬暈的老乞丐,“行了,結束了!”然后又掏了二兩銀子遞到老乞丐的手中,自己則垂頭喪氣地蹲到一邊的角落里。
望著“將軍府”那三個大字,林沐晴是滿心悔意,她本以為自己搶占先機,挑了一個相對容易的,可誰成想卻成了最棘手的,別說能不能治好顧子燁了,她現在就連顧子燁的身都近不得,還何談治病,要是治不好顧子燁,她就沒有資格回藥谷,回不了藥谷就找不到鏡湖,找不到鏡湖就回不去!
林沐晴越想越害怕,她絕對不要做一輩子蘇晚晚,所以,縱使將軍府是銅墻鐵壁,她也要想法子撞破了它走進去。
而被林沐晴看作銅墻鐵壁的將軍府,這幾日的氣氛卻異常低沉,看著又一個毅然請辭的媒婆倉皇逃開的背影,下人們都屏住了呼吸,唯恐一不小心呼出的氣就會觸怒盛怒中的顧大將軍。
這已經是短短三日里,從將軍府逃離的第五個媒婆了,這五個媒婆可都是星羅城里出名的厲害嘴皮子,她們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黑的,可是即便是她們這些厲害角色也硬是沒給顧子燁說成個媳婦。
因為若是之前只有傳聞時,依仗著將軍府,還有人會因為貪戀權勢送了女兒來,可是現在顧子燁都當著大家面承認了,再把女兒送進來,女兒一嫁進來就守活寡事小,丟了臉面可是事大。
所以家中但凡有適齡女子的,無不絞盡腦汁地提前想好婉拒的說辭,而那些把這些人的心思摸得門兒清的媒婆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不是稱病歇業就是遠走他鄉,都想著避了風頭再回來。
一時之間,將軍府竟然高價都請不來媒人,若是把今日這個再放走,顧風衣覺得他顧家就真的要絕后了。
于是,他眼一瞪,惡狠狠地叫住了一只腳已經邁出將軍府大門的媒婆。
張媒婆本是星羅城百姓,因著顧風衣出行不愛乘馬車,多是騎馬或是步行,所以張媒婆并非第一次看見顧大將軍,可卻是第一次見顧將軍如此兇神惡煞的模樣,所以心里咯噔一下,腿一軟,就磕到門檻上,站了幾下都沒有站起來,最后還是柳如依看不下去,示意了身邊的丫鬟鳴翠將她攙回到了顧將軍的面前。
張媒婆是真的被顧將軍這副模樣嚇壞了,她一邊哭求放過,一邊將頭磕得砰砰響,不一會兒額頭就腫了起來。
“起來!”顧風衣戾喝一聲,張媒婆戛然頓住,遲疑了瞬間后,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兩錠金燦燦的金子突然塞到她的手里,張媒婆猛地抬起頭,正對上顧風衣殺氣四射的眼眸,又連忙垂下了眼。
“親事若是說成了,這就是你的媒金,若是說不成,就是給你的棺材錢!”一道冷厲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畔響起,張媒婆一聽心里就徹底涼了,手里的金子也跟個燙手山芋似的,拿著燙手,卻又不敢甩,最后只能先硬著頭皮應承下,想著還是盡快回家交代一下自己的后事更加穩妥。
目送著張媒婆一臉生無可戀地離開的背影,柳如依輕嘆了口氣,替顧風衣倒了杯茶,遞到他的手里:“有些飄在水面上的茶葉,不管將軍怎么用力把它按下去,它還是會浮上來,將軍又何必過于執著呢?”
顧風衣接過茶盞,盯著杯中浮在上面的茶葉,凝神靜思了半晌,突然伸手將浮在上面的茶葉捏在指間,恨恨地揉成一團,又重新扔到杯中:“你看,這不是沉下去了,有些事或是有些人,你不把他逼到絕境,永遠不知道會有什么變化!”
柳如依一臉擔憂地向著顧子燁的住處看了看,似是對著顧風衣說又似是在自言自語:“希望燁兒最后能如你所愿!”
寒紗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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