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睿拿著一大堆黑膠唱片離開后,簡箏又躺回了床上。
假設現在音樂響起了,夏鵬是會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
如果是閉著眼睛,那他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睜著眼睛,那他又在看些什么?
簡箏先是閉上了眼睛,嘗試著想象如果她是夏鵬,那她會去思考些什么。
于欣不解地看著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是怎么知道夏鵬有失眠癥的?”
“他的電腦桌上有一瓶安眠藥,已經吃了過半了。”簡箏閉著眼睛回答。
于欣轉頭看過去,果然看見了藥瓶,她“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難怪他的枕頭會被他挪到那邊去,我睡不著的時候也是這樣,拉著枕頭翻來覆去,直到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才能睡著。”
“你說什么?”簡箏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她問道。
于欣被她嚇了一跳,吶吶道:“找到舒服的姿勢才能睡著啊。”
“上一句。”
“……拉著枕頭翻來覆去?”
簡箏緊皺的眉心松開,勾唇一笑,“沒錯!”
夏鵬因為內心的沖突和壓力而失眠,除了藥物和音樂,最能讓他放松的必然是能讓他暫時感到安全和安穩下來的東西。
那就是他的工具箱和紀念品!
警察過來抓人的時候他正在洗手間刷牙,也就是說他被抓走的時候床并沒有被動過。
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入睡后幾乎不動,昨晚他是怎么入睡的,現在床上的東西也依舊保持著那個時候的狀態,基本沒有變化。
那么他在看哪里?
簡箏讓自己放松下來,眼珠子轉了轉,以一個最能讓雙眼放松的角度看過去,視線落在了前方實木柜子的留聲機上。
一邊聽著音樂還要一邊看著?
或許,他看的不是留聲機,而只是那個方向而已!
簡箏翻身下床,走到留聲機前,拉開柜子的抽屜,發現里面是空的。
她轉身朝于欣看過去,“過來幫我把這柜子搬開。”
兩人合力搬開柜子,于欣怎么看都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下方是實木地板,后面則是貼著墻紙的墻壁,和其他地方并無二致。
簡箏跪在地上,抬手先是敲了敲地板,聲音和別處一樣,沒什么不同。然后她又敲了敲墻壁,嘴角微微翹起,“就是這里,墻壁是空的!”
于欣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和簡箏一起撕開墻紙,果然看到墻壁上動過工的痕跡。
“你去找一把錘子過來。”簡箏吩咐道。
于欣滿屋子翻找,終于在廚房的柜子里找到一個工具箱,拿出里面的錘子遞給簡箏。
簡箏接過錘子,為了避免損壞藏在里面的東西,她只能從邊緣處一點一點敲開一個洞,然后把錘子伸進去從里往外砸。
廢了半天勁,總算把外墻砸開,露出了里面的四個瓶子。
于欣看清楚瓶子里的東西時,猛地抬手捂著嘴跑去洗手間,對著馬桶就是一陣狂吐。
瓶子里裝滿了福爾馬林,兩名受害人被肢解的頭顱和雙臂就泡在了里面。
這一下,可算是證據確鑿了。
帶著四個瓶子回到警局,馬睿那邊也有了進展。
“密碼解開了,”他把筆記本電腦放到簡箏面前,打開一個文件,“如你所說,他把整個犯罪過程都錄了下來,可算是鐵證如山了。”
簡箏看完了那令人作嘔的折磨、謀殺和肢解的過程,閉了閉眼睛,然后問道:“你是怎么確定那首歌就是密碼的?”
馬睿撓頭笑了笑,“就是按照你所說的,看完了夏鵬所有的資料后,我從他小時候開始代入,想象經歷他所經歷過的,模仿他所做過的,然后就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你做得很好!”簡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馬睿有些激動,好半天才平復下來,說道:“剛剛老大打電話回來,說讓我們收拾一下,晚上夜宵好好吃一頓,不醉不歸!”
按照以往的慣例,將案子轉交給刑偵隊他們特案組就算完事了,接下來就是整組人聚一起好好慶祝一番。
簡箏笑了笑,“你們先去,我還有點事。”
再半個小時刑偵隊的人就會將夏鵬帶去拘留所收監了,她還有些問題想要當面問清楚。
審訊室。
夏鵬已經被戴上了手銬,他靠在椅背上,雙腿伸直,證據確鑿被控惡意謀殺,他非但沒有一點焦慮驚懼,反而顯得十分的輕松。
看見簡箏進來,他一點都不意外,“你來了。”
他說道,就像是情人間熟悉親昵的口吻。
簡箏坐下,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是什么時候將我視作目標的?”
夏鵬笑了,他沒有馬上回答,目光直視前方,好像是在看簡箏,又好像是在透過她看向遠處。
“我小時候的那些經歷你們應該都查到了吧,說真的,我一直覺得我是恨她的,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恨。可是,等她死了之后,我好像突然覺得,生命中的一切都遺失了。”
簡箏知道,這個她,指的是他的母親。
她沒有接話,又聽夏鵬繼續說道:“那一段時間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就像是處在噩夢中醒不過來般。我開始越來越控制不住內心的那只兇獸,它嘶吼著要出來肆虐一切。
然后,我在一張舊報紙上看到了你,黑長直發,同時具有著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力量,英姿颯爽,完全就是我小時候渴望的那個完美的形象。
我當時就在想,我要得到你,如果是你,一定會理解我的想法。我嘗試過接近你跟蹤你,但是很詭異的,每一次我都失敗了。”
說到這里,夏鵬的面容開始變得猙獰,他突然抬起雙手用力砸在桌子上,低吼道:“他們都在阻止我,他們都該死!”
他們?
他們是誰?
夏鵬根本就不給簡箏機會問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那天我剛跟上你就被一輛突然失控的車攔住了……我本不想傷害她的,是她自己撞到了我,還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所以我把她迷暈了,帶到郊外去……回到家后,我意識到,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再也不是正常人了。我從沒像那時那么空虛,我永遠無法忘記那種感覺。就像是我去了一個地方,再也無法回來了。
我知道自己已經停不下來了,一個又一個地尋找目標,直至殺人。”
刺猬愛上仙人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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