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棺材就被挖出來了，抬到了一處平坦的地方。

林曉讓人幫忙在旁邊挖一個兩尺深的坑，待會她要用到，羅小兵二話不說就動手。

棺材擺放好，林曉從箱子里取出一些皂角、蒼術等，丟在一個小火爐里燃燒。

何泛舟在旁邊詢問胡仵作，道：“林姑娘燒的是什么？”

胡仵作看到霍青山也側耳過來，道：“那是蒼術，燃燒后能去尸臭。尸臭要是吸多了，就會中尸毒，這是仵作回避生病的小竅門而已。”

何泛舟微微頷首，便看到林曉含了一片生姜，又在面紗下蘸了些麻油，不由低呼奇妙。

林曉對王多祿指了指，道：“開棺。”

王多祿這才推開棺材蓋，一股臭味四散開，熏得眾人紛紛退讓。

林曉來到上前看了一眼，棺材里果然只剩下一具骸骨。不過這棺材質量好，骸骨還沒有風化，保存得相當完整。

羅小兵上來看了一眼，皺眉對林曉道：“小姑娘，要不要我幫你把骨頭撿出來？”

“不用，我自己撿。你退開一些，免得有嫌疑。”林曉警告道，羅小兵可是嫌疑人之一，驗尸的時候他不能靠太近。

羅小兵只好退開，低聲道：“那你輕點，別把骨頭給磕到了。”

林曉翻了個白眼，這個羅小兵可真是啰嗦。

林曉將骸骨一一檢出，白家夫婦不忍心看，轉身走遠了些，韓大娘和江麟在旁邊勸慰著。

“水。”林曉空出一只手，對著王多祿道。

王多祿和何泛舟立即提來兩桶水，讓林曉把骨頭逐次清洗干凈。

待骨頭洗好之后，林曉盡量將這些骸骨擺放成人形，讓白家二老看了心里好受一些。

林曉又將事先帶來的柴炭放入先前挖好的小坑中，鋪放整齊后點燃，讓火焰把小坑四壁慢慢燒紅。

小坑被高溫烈焰燒得紅彤彤的，林曉這才讓人將炭火取走，只剩下熱騰騰的小坑。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酒、酸醋按照比例均勻潑進坑里。

小坑的高溫遇上這些液體，剎那就騰出一股白氣。

林曉和王多祿迅速地將骨骸抬放在小坑里，抓過一邊早已準備好的草席蓋上好幾層，這才作罷。

霍青山也是第一次看，皺著眉頭，問胡仵作道：“這是什么道理？”

胡仵作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從未見過這種檢驗骨頭的方法。

眾人只覺得林曉神秘兮兮的，此時還在圍著小坑嘀嘀咕咕地轉著，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種法子要等待一個時辰左右，十分漫長，林曉只能嘀嘀咕咕地，做出一副施法的模樣，讓眾人沒法提出質疑。

等到差不多，周圍都有些哀怨聲了，林曉這才掀開草席，把骨骸取出，放在棺材板上。

接著，她從背后取出一把紅色油紙傘，讓何泛舟站在骸骨旁邊撐著傘。

“大人，請過來一同檢驗。”林曉朝著霍青山喊了喊。

霍青山和胡仵作都湊了過來，白家二老忍不住也跟著走過來。

在烈日之下，紅色油紙傘遮擋住了骨骸。林曉雙手捧著一塊大腿骨，在傘下認真地查看著。

霍青山看了一會，皺眉道：“沒有異樣？”

林曉換了一塊骨頭，道：“一塊一塊來。”

何泛舟舉著傘，是在場之中靠得最近的幾個人之一。

他突然喊道：“林姑娘，你看死者的頭骨好像有狀況。”

眾人聞言，看向頭骨。

林曉和王多祿一同把骸骨的上半身抬起。

當骸骨呈坐姿狀態時，頭骨后方有一片紅色的血蔭，在白色的骸骨上并不是很明顯。但是紅色血蔭處最中心的地方，頭骨居然有破裂的痕跡。

林曉立即道：“適才取出骸骨，并未碰撞，頭骨的破裂痕跡又正好在紅色血蔭中間，這說明死者生前后腦勺位置被鈍器砸傷，甚至致死。”

胡仵作看著破裂的頭骨，低聲道：“是了，頭骨有頭發遮擋著，當時我沒能驗看仔細，以至于錯過這個部位。難怪死者腹部不漲，手腳未彎曲，指甲口鼻沒有淤泥。原來死者不是死于溺斃，而是后腦受鈍器擊斃的。”

圍觀的人聽了，無不暄嘩，白水靈一案竟然真是兇殺案。

“我苦命的女兒啊！”白老婦聽完這些判斷，嚎啕一聲，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眾人慌忙救助，好一會兒才把白老婦喚醒了。

霍青山讓人把骸骨抬回白水鎮，作為日后破案的關鍵證據。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白水鎮中，霍青山將整個客棧征用為斷案場所，停放骸骨。隨后，霍青山把自己關在房屋里，什么人也不見。

眾人見他不出來，只好率先到大廳吃飯。林曉和胡仵作、王多祿、何泛舟坐在一塊低聲討論著這粧命案。

王多祿道：“白水靈已確定是他殺，但目前還沒有可疑線索，這案子還是沒法破。”

胡仵作搖頭道：“只是查清楚了死者的死因，兇器恐怕早已不知所蹤了。當時又無人證，難，難啊！”

林曉低著頭吃飯，這案件時隔多年，的確難查，她已經盡力了。

何泛舟見她沒說話，便說起今天驗尸的過程，對林曉的本事十分好奇。

胡仵作有些酸酸地道：“林姑娘這驗骨的方法聞所未聞，你那位師傅恐怕是個高人啊！”

林曉笑了笑，說道：“方法雖然高，但要大人相信才行。不然就像您那樣，本事都被前幾任的縣令給忽視了。”

胡仵作被林曉輕輕一捧，高興了許多，便跟王多祿要了杯酒，小口小口抿著。吃完飯，林曉剛要歇下，霍青山便來找她。

合上房門，林曉看著愁眉不展的霍青山，問道：“大人還是沒有想到辦法嗎？”霍青山輕聲道：“辦法是想到了，但是需要你的幫忙。”

林曉點頭道：“你需要我怎么幫忙？”

霍青山勾勾手指，讓林曉湊近一些，在她耳邊低語了一陣。

林曉不由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霍青山。

“要是弄錯了怎么辦？”林曉狐疑道。

霍青山道：“閉門審訊，弄錯了，改口只是本官一句話的事。”

林曉翻了個白眼，難怪人們都說‘官字兩個口’了。

她本以為霍青山是個正兒八經的清官，沒想到他卻也是一肚子壞主意。

霍青山說完，直勾勾地看著林曉，林曉在他的‘威逼’之下，只好點頭答應了。

午后，霍青山換上官袍，讓王多祿把羅小兵三人帶到一樓大堂審訊。

在此之前，白家二老被何泛舟請了過來，坐在一邊聽審。客棧大門緊閉，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

三人進來后，看到霍青山一臉嚴肅的神色，不由停頓了一剎那。

霍青山問道：“知道本官傳你們過來所為何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