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死者是年輕的女性,在死者家屬和縣令大人的要求下,胡仵作未在光明正大處仔細驗尸,草草看了一遍便結束。
胡仵作抱著雙拳回稟道:“但是,小人事后又檢查了一次,那些隱蔽部位,確實沒看到任何傷痕,這才簽了驗尸單的?!?/p>
“仵作有公文規(guī)定,凡驗女尸,須在光明平坦的要道上,叫來鄉(xiāng)親觀看,以避嫌疑。你這么做,實在是太草率了,只會令死者含冤而死?!被羟嗌秸Z氣冰冷,全身透露著寒氣。
他生氣,因為胡仵作沒有仔細檢驗;也因為之前的縣令草菅人命;更是因為同情白家夫婦十二年的堅持。
胡仵作垂下頭,沒敢回話。這么多年來,檢驗女尸都是這樣的流程,目的是為死者挽留一點顏面,他從未覺得有何問題,歷任縣令也覺得本應如此。
王多祿低聲為其求情,道:“胡仵作不認識幾個字,仵作的公文他沒看過,辦事都是聽從縣令的安排。”
霍青山冷哼了一聲,到底沒說什么。仵作檢查不力,說白了還是官府馬虎,不夠重視。
林曉輕聲提醒道:“事情都過去了,現(xiàn)在問責也沒用。還是想想其他法子,看有無可能查出當年的真相吧?!?/p>
何泛舟在一邊詢問道:“有沒有辦法再驗一遍尸體?”
王多祿嘆氣道:“尸體都成了白骨,怎么驗?”
林曉沉吟道:“倒不是不能驗。如果死者生前有遭到毆打的話,我能從骨頭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不過,這得要開棺驗尸,兩位老人家未必答應。”
眾人聞言,都詫異地看著林曉。
霍青山問道:“你真能從骨頭上推斷出死者生前有無遭到毆打?
林曉點了點頭。
霍青山站了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大家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開棺驗尸,對死者是大不敬,但是若能還死者一個公道,相信死者在天之靈也會同意。不過,若是驗不到的話,徒勞無功不說,恐怕還會遭人垢病。
忽然,他停住了腳步,眼中流露出一絲堅決。
霍青山對林曉道:“胡仵作的驗尸單有嫌疑,不能服眾,勢必要重新驗檢一遍,才合規(guī)矩。你準備一下,明天中午開棺驗尸?!?/p>
林曉鄭重地點點頭。
霍青山又道:“胡仵作,你先下去休息。王捕頭,讓楊啟賢過來,本官有幾句話要問他。”
在霍青山的調度下,很快又進入問話狀態(tài)。
楊啟賢過來之后,恭恭敬敬地朝著霍青山行禮。
“楊啟賢,白家老婦是你的姨娘,為何白水靈出事之后,你一步也未曾到過白家?”霍青山沉聲問道。
楊啟賢忙道:“回大人,學生忙于考舉,平日里不是做文章讀書,便是出去拜訪名師。姨娘等親戚,全是由我娘子來往,學生只一心做學問的?!?/p>
林曉聽了,眉頭直皺。這話說得很漂亮,一個考取功名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卸了,別人還說不得他什么。
霍青山眸子一凝,說道:“本官聽說,白水靈死后不到百日,你就與如今的夫人訂親。可有此事?”
楊啟賢答道:“的確如此。白表妹已故,學生只能另覓良緣。”
霍青山冷哼一聲,道:“可本官為何聽說你在白水靈未去世之前就與你如今的夫人有了情愫,對白水靈這樁親事頗為不滿,是否有此事?”
楊啟賢不由大驚,沒想到這些陳年舊事都被挖掘出來了。
猶豫片刻后,楊啟賢鎮(zhèn)定說道:“學生與表妹是長輩訂下的親事,并非學生心屬。學生與賤內當時兩情相悅,發(fā)乎情止乎禮,并未做過逾矩之事,望大人明察。”
霍青山死死地盯著他,銳利的眼神如同最兇狠的猛禽,只要有一丁點虛妄都會被他覷破。
楊啟賢被盯得后脊背發(fā)涼,不斷冒出冷汗,偏偏房屋內無一人說話,氣氛凝重,讓他心驚膽顫。
久久,霍青山才收回視線,道:“死者出事的那天,你在什么地方?可有人給你作證?”
楊啟賢立即道:“我那天與許多同窗踏青去了,當時有七八人,他們都可以給我作證。”
霍青山微微頷首,讓楊啟賢到隔壁房間去歇息,沒有他的準許,楊啟賢不得離開白水鎮(zhèn)半步。
楊啟賢一走,林曉便道:“白家老婦對他印象還很不錯,我問及他時,老人家還幫著他解釋,卻沒想到他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p>
霍青山不置可否,道:“他是要考功名的,未過門的媳婦忽然暴斃,傳出去有損聲譽,自然是避而遠之。這是人之常情?!?/p>
林曉接上話頭,道:“這是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一點都不念情分。”
霍青山淡然掃了林曉一眼,并不反駁她的話。
石頭哼哼道:“他這種人最會賣乖,長輩們打小就喜歡,自然是袒護著的。有些長輩偏心偏到骨子里去,眼睛都瞎了?!?/p>
林曉聽了這話,一對剪水眸子在霍青山身上遛了一轉,感覺石頭是在為他打抱不平。
說起來,霍青山年紀輕輕就當了縣令,家庭背景從未提起,不知他是何方人士。
霍青山擱筆,把剛剛問話的過程都記錄下來,道:“不是每位長輩都能慧眼識人的,不然哪來凡夫俗子的說法?”
石頭撇撇嘴,不再說話。
何泛舟見機說道:“大人,聽說這個楊啟賢十分懼內。十多年未與白家來往,也有他娘子的緣故?!?/p>
霍青山微微頷首,道:“派人去查一下他的不在場證明,務必多問幾人,確保沒有破綻?!?/p>
何泛舟領命去了。……王多祿抱拳詢問道:“大人,還有那江麟已經到了,是否要提來審問?”
“這江麟與此案有何關聯(lián)?”林曉見機說道。
霍青山瞥了她一眼:“你不用去準備的嗎?”
林曉沒敢出聲,只是她也沒有挪屁股走人的意思。
在霍青山的默許之下,王多祿把江麟帶了過來。
江麟進屋后,打量了眾人一眼,便走到霍青山面前。
“草民江麟,拜見縣令大人。”江麟翰躬行禮,態(tài)度不卑不亢。
霍青山微微頷首,問道:“江麟,本官復查十二年前白水靈的命案,你們江家當初是白家的鄰居,本官有些話要問問你?!?/p>
江麟忙道:“大人盡管問,草民定當知無不言?!?/p>
霍青山眼睛瞇了瞇,一道精光在江麟身上閃過。
沉吟了片刻,霍青山問道:“據本官了解,你與死者白水靈關系密切,時常與白水靈一塊玩耍,可有此事?”
江麟頷首道:“確有此事。白大叔夫婦視水靈為掌上明珠,不舍得她踏出大門一步。水靈從小就被關在后院里,鮮少能出門玩耍的,草民家與白家交好,常常去白家陪水靈妹妹玩耍。不過,那時水靈還小,等她過了十二歲,草民就很少去白家見她了?!?/p>
霧青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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