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出去吃和在家的感覺能一樣嗎？我告訴你，這是重要的客人，你要是給我搞砸了，你知道什么后果嗎？”

“可我真的有事！”

“你有個屁的事！你還敢頂嘴了是吧？我不和你廢話，不管你什么事，今晚你都必須回來做飯！你要辦事可以，做完飯再出去！”

我不是你們家傭人！陳旭很想大聲說這么一句。但話到臨頭，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開不了口。

“媽……我真的有事，求求您，明天，我明天一定準時回家做飯，行不行……？”

陳旭哀求著。

“不行！陳旭你給我記住！你就是我們家養的一條狗！這些年你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你不能忘恩負義！今晚的事沒得商量，你要是敢不聽，現在就給我滾！”

……

出了海源大廈，陳旭跨上電動車，瘋一般朝著診所趕去。

他的腦海之中，滿是王秀麗的那句話：“你就是我們家養的一條狗！”

他覺得滿心屈辱，屈辱到了極點，他有心想要說和方茹雪離婚，卻怎么也鼓不起勇氣。心中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天人之爭一般，然他無比憋屈、郁悶。

不知不覺間，陳旭闖了紅燈，茫然的穿過了馬路。

“吱——”

一聲急促的剎車聲響起，陳旭轉頭一看，一輛粉紅色的雷克薩斯迎面沖了過來。

陳旭嚇傻了，他嘎吱捏死了剎車，完全呆在了原地。

雷克薩斯在貼近他的前一刻猛然轉向，剮蹭到了電動車的前輪，與旁邊車道的一輛出租車狠狠擠在了一起。

電動車一下被剮倒在地，陳旭也被帶翻在了地上。

雷克薩斯的車門打開，下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穿著棕褐色短裙，黑絲高跟，波浪狀長發垂肩，戴著一副小巧的紫色墨鏡。一件緊身T恤突顯飽滿的上圍，身材好到爆炸。

旁邊出租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臉色有些發白，有些無措的說道：“是你蹭的我啊！我可沒動啊！這里有監控的啊！”

陳旭茫然的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身體，似乎沒有受傷，只是手有點破皮。

中年男人看向地上的陳旭，頓時像找到了救星，指著他道：“是他闖紅燈別的你！可跟我沒關系！我賠不起的啊！”

女人摘掉墨鏡，沖著中年男人說了幾句什么，轉頭望向陳旭。

她慢慢走了過來，走到陳旭面前。

陳旭坐在地上，恰好能看到女人短裙下的風光，他急忙轉移了視線，慢慢站了起來。

“你沒事吧？”女人開口問道，聲音很有韻味，有一種特別的磁性。

陳旭看著女人，她大概有二十六七歲，保養的很好，皮膚白嫩細膩。眼神中有股天然的嫵媚，充滿了御姐的成熟氣息。

“我，我沒事。”

陳旭有些無措，他轉頭看向雷克薩斯上的刮痕，又看向和出租車擠壓在一起的車門，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完蛋了！這得賠多少錢！

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雙手插在兜里，打量著陳旭地上的電動車，又看看他的穿著。

“小伙子，走路不看紅燈啊？你這下可要賠大了！知道人家是什么車嗎？雷克薩斯LFA！六百萬！賠的你傾家蕩產啊！”

陳旭懵了。

六百萬？

把我賣了能賠得起嗎？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陳旭覺得自己的話語相當無力，他伸手想掏電話，卻掏了一個空，轉頭一看，手機掉在了電動車旁邊，屏幕已經摔的稀碎。

女人看著陳旭，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嘖嘖！豪車啊！！”中年男人確定自己沒有了責任，心情放松了下來，圍著雷克薩斯打轉，連聲贊嘆。

“你有錢嗎？”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陳旭。

“大概得……多少錢？”陳旭遲疑問道。

女人還沒有說話，中年男人晃悠了過來，搶著道：“光這個門至少得20萬吧？噴漆也得不少呢！”

陳旭張大了嘴，眼前一陣發黑。

女人搖搖頭，道：“門是我撞的你，不用他修，就光修電動車剮蹭的部分就行。”

司機嗯了一聲，望向被電動車剮蹭的痕跡，琢磨著道：“這得整車噴啊！那也得不少錢啊，最少不也得五萬起？”

陳旭晃了一下，臉色變得蒼白。

“我只有三萬，再多……也沒有了。”

女人皺起了眉頭，輕聲道：“不太夠，你想辦法再湊點？”

陳旭剛想說話，突然眼眶一紅，說不下去了。

上哪湊？找誰借？

外公的診所，沒了……

陳旭此時的心情，無比悲涼。

他又后悔又憤恨，后悔自己不看紅燈過馬路，憤恨自己無能，沒出息！

“喲！大男人哭了呀？哭什么嘛！”中年男人調侃著，笑了。

陳旭轉過頭去，眼淚卻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媽蛋！太丟人了！

女人打量著陳旭，臉上漸漸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她轉頭看向中年男人，說：“我給你一萬塊，修你的車夠不夠？”

中年男人大喜：“夠了夠了！用不了那么多！”

女人點點頭，轉身走向自己的車，拿出了一只皮包。

從包里掏出一摞錢，遞給中年男人，然后看向陳旭，猶豫了一下，道：“別哭了，我們商量商量。”

中年男人拿了錢，喜滋滋的發動車子要離開，臨走前對著陳旭喊道：“小伙子，下次過馬路小心一點啊！”

女人瞥了中年男人一眼，說不出什么表情。

陳旭擦了把臉，有些尷尬的道：“我，我不是因為賠不起車，才……才……”

女人點點頭，輕聲道：“遇到事了？”

陳旭愣了一下，心里又一陣發酸，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女人轉頭打量了一下，指著路邊一家咖啡廳：“到那里面談？”

陳旭答應了一聲，走到電動車旁，扶了起來。

電動車沒有撞壞，只是車把有點歪，陳旭推著走到路邊，停在了咖啡館前。

他看著女人打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一輛黑色奔馳開了過來，下來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女人從雷克薩斯后備箱里拿出一只牛皮紙袋，對著黑西裝吩咐了幾句什么，男人點點頭，把奔馳停在了路邊車位，開著雷克薩斯離開了。

女人拿著紙袋走進了咖啡廳，陳旭跟在后面，找了一個靠窗的卡座，木然坐了下來。

“喝點什么？”女人的臉色溫和了許多，看著陳旭問道。

“隨便……我請你吧。”陳旭低聲說道。

女人笑了笑，道：“不需要，摩卡行不行？”

陳旭點了點頭。

女人點了兩杯摩卡，然后就不再說話。

陳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兩人沉默著，氣氛有些詭異。

咖啡上來以后，女人抬起頭來，看著陳旭，忽然笑著說道：“你很帥啊。”

“啊？謝謝……”陳旭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道：“你也很漂亮。”

感覺很奇怪，相親嗎？

女人似乎有些高興，伸出手道：“我叫程曦，你怎么稱呼？”

“陳旭。”

伸出手和女人輕輕握了握手，陳旭感覺對方的手有點涼。

陳旭想要松手，卻感覺程曦的手微微發力，然后輕輕松開，順勢在陳旭手心中輕輕劃了一下。

陳旭心中一跳，望向程曦，對方朝著他笑了笑，艷麗如花。眼中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隱約透著曖昧。

陳旭輕咳了一聲，咽了口唾液。

“能和我說說，你遇到什么事了嗎？”程曦看著陳旭，露出好奇神色。順勢翹起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瑰麗的裙下風光隱約顯露，讓人心驚肉跳。

陳旭移開了眼神，心臟砰砰直跳。

他感覺氣氛有些奇怪。

沉默了一會兒，陳旭把自己租金到期，然后跟方茹雪借錢被羞辱的事說了一遍。

他原本想隱瞞自己上門女婿這件事，可感受到程曦透露出來的善意，考慮到自己真的賠不起這個事實。陳旭干脆一咬牙，把整件事全交代了出來。

他自幼父母雙亡，外公撫養他長大，后來繼承了外公的診所，入贅到方家為婿，受盡屈辱。

程曦靜靜的聽著，一直到陳旭說完，輕輕點了點頭。

然后她端起咖啡，小口的啜著，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旭有些尷尬，忽然覺得，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真的很丟人。

好像在賣慘。

他下意識的往程曦那邊看了一眼，程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換了一個姿勢，一瞬間顯露的風景，讓陳旭有些臉紅。

“你打算怎么賠償我？”程曦忽然開口問道，輕輕撩了一下頭發，美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程曦的眼神充滿侵略性，陳旭莫名有些慌。

他想了想，盡力讓自己不去看程曦，說道：“我跟朋友打個電話，盡量湊一湊……只是我的朋友也沒什么錢，可能湊不多。”

程曦微笑看著陳旭：“你這么帥，實在不行，肉償也可以呀。”

“啊？”陳旭懷疑自己聽錯了。

程曦眨了眨眼：“你沒聽見？想讓我重復一遍嗎？”

陳旭尷尬的都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他低下了頭，不敢再看程曦灼灼逼人的目光，低聲道：“我能不能分期付款？就是時間得久一點……不過無論如何，我肯定會賠錢的！我……”

程曦擺了擺手，打斷了陳旭。

她眨著眼睛，似乎在斟酌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聲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方案。”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我肯定接受！”陳旭有些緊張。

程曦笑了一下：“你肯定能做到，至于接受么……”

她欲言又止。

陳旭道：“你說吧，我要是能做到，肯定沒問題！”

“好，你先去幫我買一包紙巾吧，可以嗎？”

陳旭愣了一下，道：“好。”

他起身離開之后，程曦打開隨身的挎包，拿出一只小藥瓶，左右打量了一下，悄悄將里面一些透明的液體，倒在了陳旭的咖啡里。

過了幾分鐘，陳旭回來，把紙巾遞給程曦。

程曦點點頭，微笑道：“把咖啡喝完，跟我走。”

陳旭不知道程曦說的方案是什么，心里有些沒底，道：“不喝了，走吧。”

程曦看著陳旭，微笑道：“喝了吧，我不喜歡人家浪費。”

“額……好吧。”陳旭端起咖啡，一飲而盡。

程曦神情十分高興，起身后順勢挽住了陳旭的胳膊，輕聲道：“走吧。”

陳旭身體一下有些僵硬了，但程曦顯然沒有松手的意思，無奈之下，他只好木然的跟著程曦去買單，然后走出了咖啡廳。

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氣溫太高了，陳旭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熱，呼吸都變得有點粗重。

程曦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很自然的說道：“找最近的酒店。”

陳旭心中一跳，愕然看向程曦，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忽然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心中頓時一顫，嗓子覺得有點干，話就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