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識,但就是無法去外界取得交流了。
半醒半昏之間,我好像恢復了一部分的聽覺,我聽見沈牧歌在大喊大叫,她叫著讓眾人來看我身后流出的血,說我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干凈的事情。
我竭力想反駁,可我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滕暖軒一聲斷喝,將他的外衣脫下來蓋在了我的身上,遮住了我下身那觸目驚心的血跡。
我被他抱離了冰冷的地秒,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叫救護車!”
滕暖軒飛速地奔跑,將我送往醫院。
他早就知道我的病情,知道我流血是什么原因,所以就算全世界都誤會我,我也不怕他會誤會。
“滕暖軒……”
在路上,我的喉嚨終于能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
我怕極了,我的病情惡化很快,我真怕自己就這么撒手人寰,那我的董雨幸的名譽,還有董家這幾十年的聲譽,可真的就毀在沈牧歌的手里了。
不由自主就使勁攥住了滕暖軒的衣角,“救救我……”
我還不能死。
“別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堅持住,馬上就到醫院了!”
沒有任何緣由的,聽到他的回應,我就踏實了。
緊緊攥著的手也緩緩松了開來。
很快到了醫院,趙醫生已經準備好所有急救用品,我感覺自己整個身子在醫護人員手里翻來覆去,各種儀器連接到我的身上,一根足足有半米長的管子插進了我的鼻孔,難受得我不停地哼哼嗚咽。
我想抓住些什么,可是除了空氣我什么也抓不住,那種感覺無助極了。
我寧可自己干脆昏迷過去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愿意像現在這樣一半清醒著承受著一切痛苦。
滕暖軒不允許進搶救室,他只能在外面等,我也只能一個人面對那么多醫生的呼喊與操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們的手腳終于停下了動作,護士將我的衣服脫了換上病號服,鼻子里那根難受的管子也慢慢扯了出去,換上了一根幾厘米的氧氣管。
我的身體也一下子輕松了,但還是很累,想睡覺。
趙醫生打開搶救室的門,拿著一份文件走了出去,對滕暖軒道,“病人暫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生命體征已經恢復,你是董小姐的家屬嗎?”
滕暖軒頓了一下,“我是。”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滕暖軒愣了一下。
趙醫生補充道,“董小姐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進行手術,這里是一份手術協議書,必須由直系親屬簽字才能生效。”
滕暖軒蹙眉,“一定要直系親屬?朋友不行?”
趙醫生也很為難,“一般的小手術是可以,可董小姐這個手術不是一般的手術,嚴重起來是關系人命的。”
滕暖軒沉默了片刻。
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何來直系親屬?我躺在急救床上,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一涼。
我都做好了自己簽字的心理準備。
“趙醫……”我剛想開口叫趙醫生,滕暖軒卻把話搶在了我的前頭。
他一把拿過趙醫生手上的手術協議書,大筆一揮簽下了他自己的名字,隨后斬釘截鐵道,“醫生,我是她的未婚夫,離正式夫妻就差領一張證的工夫,現在時間緊迫,我先把字簽了給她手術,一切后果由我滕暖軒一人承擔!”
所有人,連同趙醫生和我在內,都被他這番話震驚了。
趙醫生震驚于他的魄力。
而我則震驚于他“未婚夫”那三個字。
什么意思?他何出此言?
大概是為了盡快讓我手術的權宜之計吧?
沒能容我多想,醫生護士就將我推出了急救室,推往手術室。
手術室。
那又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我可能獲得多活幾年的機會。
或許也意味著今晚的手術臺就是我生命的終結。
想到這里,我猛然驚覺,不可以,不能夠!我還沒有把董氏安排好,我還不能去手術!
我立刻開始了掙扎,想竭力從床上坐起來,用我最大的力氣喊滕暖軒的名字。
滕暖軒立刻追上前,急問,“怎么了小幸?”
我帶著哭腔,“滕暖軒,你幫我,你幫幫我好不好……”
著急之中我講話都開始找不到重點。
“幫!一定幫!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幫你!”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淚眼朦朧地望過去,“如果我死了,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董氏,那是我爸媽畢生的心血,不能毀在我的手里……好不好?求求你……”
滕暖軒的額心緊緊皺起,眉眼如同黑夜般深邃漆黑。
他低頭親吻我的額頭。
吻我的那一刻,我習慣性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害怕和淚光。
“好。”一句用氣息說出的話。
滕暖軒點頭,握緊我的手,“我答應你,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療,我可以幫你暫時代理董氏,其他事情,等你好起來以后,我們再說。”
聽到他的答應,我如釋重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幫我的。
“謝謝你……”我亦用氣息輕聲回復。
我安心地躺回到病床上,任憑護士們將我往幽深黑暗的手術室推去。
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松開滕暖軒溫潤的手,一絲一寸地分離,緊接著,手術室一扇冰冷的門被關上,將我與他隔離在兩個世界。
他在外面,我在里面,中間隔著死神。
護士們將我轉移到手術臺上,給我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東西,為手術做準備。
刺眼的無影燈一開,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生命的大權已經不在自己的手里。
顫抖,不住地顫抖。
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二十五的年輕姑娘啊,經歷這些恐怖的事情,我怎能不害怕。
趙醫生將一袋麻藥掛在吊針桿子上,準備用靜脈注射的方式為我注入全麻的麻藥。
“孩子,放輕松,就當睡一覺,睡一覺起來,什么事都沒有了。”
趙醫生叫我孩子,讓我鼻尖一酸。
手背微微的刺痛傳來,我知道麻藥已經開始流入我的體內。
藥物的作用果然強大,任憑我再想要竭力保持清醒,十幾分鐘后,我還是不可遏制地進入了無意識的深沉睡眠。
為你留戀世間說:
暫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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