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瑜謝過老者,進了房間,撲鼻而來的是一片血腥。
剛跑進去的韓俊安正半跪在床邊握著蔣玉的手無聲流淚,而后者則像交代后事一般絮絮叨叨,因為身體太虛,出氣比進氣多,一句話分幾段講,著實讓人揪心。
“孩......孩子......”
“你好好活著,”韓俊安哽咽出聲,“我們一起把他養大成人,看他成家立業......”
“你明知......”
“我不管,你答應過我,不會拋下我的。”
“能讓我看看她嗎?”葉子瑜輕咳一聲,不得不出聲打斷兩人的生離死別,“也許,還有辦法。”
韓俊安倏地扭頭,熱切的看向她:“當真?”
“得等我看過之后才知道。”
韓俊安一聽,二話不說趕緊起身讓開,殷切的看向來人,對方哪怕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那也是唯一能救玉兒的希望。
葉子瑜也不說廢話,來到床邊為蔣玉仔細檢查起來。
所謂保孩子,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切開產婦的腹部直接將孩子拿出來,這與現代的剖腹產又有所不同,因為沒有縫合技術和護理措施,隨時可能出現大出血以及因為感染引起的并發癥的可能,產婦很難熬過第二天。
葉子瑜檢查了產婦的生命體征和傷口,松了一口氣,
“姑娘,如何?”跟進來的杜仲見對方一臉嚴肅,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隨著杜仲的問話,男人也滿雙眼希翼的看向她,卻又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葉子瑜松開蔣玉的手腕,看向杜仲,不答反問:“我能相信你嗎?”
杜仲愣了一下,明明對方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他怎么有種面對師父的錯覺?
看著對方的眼睛,杜仲第一次有被人需要的感覺,心下一軟,他輕聲道:“姑娘但說無妨。”
“我需要幫手,還有工具。”葉子瑜看出對方有一定的話語權,直接開口。
杜仲也不推辭,問明具體需要便吩咐下去,至于幫手嘛,他不就是一現成的嗎?只要能救人,他全權配合。
好在這里是醫館,需要的東西都有,處理起來也方便。
紗布針線用水煮沸,水開后煮十五分鐘就能達到消毒殺菌的效果。淡鹽水也準備著,這個用來擦拭傷口也有消毒殺菌的作用。
至于烈酒,因為要達到消毒殺菌的效果必須要很高的度數才行,哪怕五十度的燒酒,也是達不到效果反而會引起感染發炎。
葉子瑜對這個年代的制酒技術不了解,她不能冒險。
古時條件有限,很多大夫根本不重視也不明白消毒的重要性,而這些細節,往往是預防感染手術成功的關鍵。
杜仲不懂這些,卻也知道對方不是無的放矢,縱然心里有疑惑,卻也一一照辦。對方的配合,葉子瑜很滿意,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等待期間,喂女子喝了一杯參茶,再讓杜仲拿來銀針針刺合谷、三陰交、太溪、帶脈等穴進行強刺激達到鎮痛的效果,同時配上增強生機的穴位,女子的氣息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
杜仲眼睛一亮,原來還可以這樣?!
或許是見識了面前之人的本事,杜仲的態度也熱情了很多,葉子瑜知道對方會留下來幫忙,便嚴肅的交待:“你能保證待會兒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打擾我并配合我嗎?若做不到,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她不希望遇到衛道士阻止。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人命關天,杜仲盼著能夠打破剖即死的僵局,讓孕婦擺脫生產即走鬼門關的詛咒。
他希望面前的女子能夠帶來奇跡。
葉子瑜又交代了隨后會做的事,在對方提出疑問時,一一解答并提出自己的意見和看法。她的行為再次刷新了杜仲的好感度,這些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知識和經驗啊。
至于韓俊安,早在第一時間便被葉子瑜趕了出去——她可不想給人留下恐怖的陰影。
很快,葉子瑜需要的東西都送來了 。
時間緊急,她查看了一遍便和杜仲開始準備。
頭綁布巾把頭發全部包裹起來,套上干凈的衣服,雙手在淡鹽水里浸泡消毒,再把給女子創口擦拭干凈,拿起夾彎并用開水煮過的繡花針和細線,葉子瑜一點也不耽擱開始快速的縫合起來。
剖腹產的縫合分為七層,首先是子宮肌層。不過在這之前,要先檢查腹腔內的器官,比如小腸、大網膜等回復原位,還要看看有沒有紗布棉球之類的遺留在腹腔。作為一名合格的醫生,葉子瑜早就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和專業素養。
果然,看到蔣玉一臉嚴肅認真的在產婦腹腔內翻找查看,杜仲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驚駭惡心讓他想要嘔吐,想到對方之前交代的話,生生的忍住。
作為醫者,心理素質非比一般,很快,便適應過來。
第一次見人這樣處理傷口,不可思議又覺得理應如此,他甚至在想,遇到創面過大影響愈合時這種方法是否可行?這是醫學的一大創舉和進步。
想到此,他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看向葉子瑜的目光也更加灼熱,那種對生命的尊重,甚至讓他忽略了對方的年紀。
葉子瑜見狀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便一邊操作一邊細細講解,她還沒有忘記自己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杜仲一直是個謙虛而好學之人,在對方的講解下不再驚悚而是快速的吸收起新的知識,甚至躍躍欲試。
雖然條件所限,依然不影響葉子瑜的操作速度,很快到了最后的收尾。
“膽大心細行方智圓,”杜仲體會了一番葉子瑜的話,眼睛放光,“聽姑娘一番話勝讀十年書,杜仲再次謝過姑娘。”說完抱拳給葉子瑜鞠了一躬,學無先后,達者為先,短短半個時辰,讓他受益一生。
葉子瑜也不矯情,只希望對方能保持初心到最后吧。
拔掉蔣玉身上的銀針,葉子瑜看著女子微笑道,“手術很成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很佩服對方的隱忍,她雖然做了諸多準備,但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可是對方硬是一聲不吭,一直清醒到最后,或許,這就是母愛的偉大的吧。
初雪如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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