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軒冷哼，“鶯靈謀害小太子一事，人證物證具在，還需要調查什么？你把皇太后關在東廠，簡直是多此一舉！”

司祈年冷冷勾唇，雖低著頭卻氣勢不減，“微臣這般做，也是想查清真相，不使任何人含冤受屈。”

穆凌軒瞇了瞇眸子，“含冤受屈？司大人的意思是說，皇太后并非是真正的兇手，而是另有他人？”

“微臣說了，這件事還得調查之后才有定論，皇上現在來詢問結果，為時尚早。”

穆凌軒氣得不行，偏偏司祈年云淡風輕，聲調更是沒有任何波瀾，二人高下立見。

他猛然起身，憤怒的目光直鎖著司祈年，拳頭藏在龍袍里，緊緊握著，卻一言不發。

司祈年直視著他的眼睛，雖是不卑不亢，內里卻如同古井一般，深不可測。

空氣隱約扭曲起來，像是有無數的暴虐因子在肆虐一般，許久以后，司祈年突然一笑，氣氛重新輕松起來。

“皇上生氣作甚？微臣說了，這件事必定會水落石出，皇上不如耐心等待些許日子，便會有結果了。”

他話說的中肯，但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保護錦元

調查？事情都已經擺在明面上來了，還調查什么？若不是司祈年突然插手這件事兒，錦元早就遭到責罰了！

這般明目張膽的包庇，偏偏穆凌軒又毫無辦法，最終，他一拂袖，冷聲壓制，“司大人既如此說，朕當然相信你，只希望司大人不要辜負了朕的信任，務必要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

“那是自然。”

穆凌軒憤然離去，司祈年收起嘴角的冷笑，目光沉下，冰冷至極。

穆凌軒到底是沖他來的，還是沖錦元來的，他心里有數。

錦元半坐在床上，透過朦朧的窗戶，瞧著天色慢慢黑下來，心里仿佛也蒙了一層陰影，很是沉重。

今日大膽出宮，沒見到小啞巴也就罷了，還牽連到鶯靈，錦元心里頗為自責。

如今她也不在宮中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若是容太后不愿放過鶯靈再行責罰，錦元也無法保護她。

天色已經全然黑透，無盡的黑夜在空中彌漫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像是一張無形的大嘴，肆意的吞噬著一切。

錦元嘆了口氣，閉了閉眼眸，她正準備蒙上被子睡覺，猛然聽見外面傳來雜響聲，渾身狠狠一震。

來的時候，錦元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里雖然是東廠，但房間位置相當偏僻，想來也不會有人隨意路過這里。

那她聽到的動靜是什么？

一聲又一聲，越來越近，敲打著錦元不安的心，那雙惶恐的眸子在黑暗中來回滾動著，提心吊膽。

距離稍近了些，錦元這才聽清楚，是腳步聲！

相當沉悶，應該是個男人，不同于司祈年腳步聲的輕盈松快，而是很壓抑的那種，就像故意踮著腳發出的聲響一樣。

錦元腦子里猛的一激靈，難不成，東廠招賊了？！

是誰這么大膽，敢往東廠跑？

可也沒道理啊，為何會到她的房間里來？

錦元只覺得后背冰涼，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涌出，正當她疑惑不解的時候，門輕輕的被推開了一條縫，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正對著月光，錦元壯著膽子瞥了一眼。

是一個男人臉上，蒙著黑巾看不清神色，他嚇得都快暈過去了，兩只小手緊緊的抓著被子，絲毫不敢動彈。

那黑衣人腳步極力放松，像是知道錦元在哪里似的，直奔床邊而來。

而他手里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一路蜿蜒著冰冷的月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寒光閃過，正映在錦元驚恐萬分的眼眸上，那黑衣人沒想到錦元居然還醒著，微微一怔，隨即一咬牙，大刀朝著她的心口位置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

尖利的驚叫聲劃破了蒼穹，夜空中隱隱有回聲回蕩，錦元害怕的抓著被子，眼眸緊閉。

然而，想象中的刺痛感并沒有傳來，反倒聽到一聲沉悶的重響，錦元趕緊睜開眸子。

借著月光，她看見黑衣人狼狽的倒在地上，而在她床前站著一道更加高大的身影，頎長又冷漠。

有點熟悉，是……司祈年嗎？

這個念頭才一閃過，他轉過身，冰冷又嫌棄的撇了她一眼。

錦元的心驟然縮緊，耳朵嗡鳴。

關鍵時刻，又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那黑衣人重重摔在墻上，一連吐出好幾口血，震驚的看著司祈年，隨即心一橫，提著刀就要翻窗逃跑。

司祈年的武功極深，世上少有人是他的對手，更別說一個區區黑衣人了，明知打不過，那也只能逃跑了。

他才一動，司祈年已經來到他跟前，利索的飛起一腳，正中黑衣人后背。

“砰”的一聲，他再次狼狽跪地，還未反應過來，司祈年身形鬼魅移動，右手伸出，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說，是誰派你來的？”

司祈年甚至都懶得問他到底是誰，只問背后的幕后兇手。

錦元常年處在深宮之中，哪來的什么仇家，就算有只怕也是宮里的那一位了。

殺人滅口？死無對證？呵，真有她的。

黑衣人冷冷一笑，聲音沙啞異常，司祈年眸光一瞇。就見他嘴角詭異的一動，接著，一縷黑色的鮮血從嘴角溢出，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司祈年目光一震，極度陰沉，將他扔在一邊。

這不是普通的黑衣人，看他這干脆的架子，應該是某人培養的死士，任務失敗便自行了斷，絕不吐出任何秘密，一了百了。

錦元快要嚇死了，窩在床上一角，瑟瑟發抖。

親眼看到黑衣人咽氣，司祈年把他扔下，就像是扔垃圾一樣。

那不是人命，只是個累贅。

“皇太后原來有那么多的仇家。”

冰冷又慵懶的聲音傳來，錦元心口一震，囁嚅了一會兒，“對不起……”

“為何要道歉？”

司祈年并未轉身，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卻也顯得更加無情。

錦元動了動嘴角，“這人是沖著我來的，卻將司大人卷入其中，我實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