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姑娘真有辦法，”幾名年輕的伙夫圍著一頭野豬，正大刀闊斧地進行分割，“今日可以讓弟兄們吃個飽飯了。”

沒有米，只能用肥肉化油，將煎炒的肉片里加水加野菜和面湯，做成肉片湯。又用玉米面在大鍋邊緣貼餅，做成了金黃酥脆的玉米餅。

雞肉兔肉剁成肉沫，拌了面粉，丟到油里面炸成肉丸。

幾大鍋的野菜肉片湯冒著熱氣出鍋，搭配著玉米餅和肉丸，看的排隊來打飯的士兵們雙眼冒金光。夏璃鳶頭上包裹著布巾，衣袖用兩根繩子綁起，拿著木勺給排隊的將士們打飯。

君燁和葉瑾晗站在遠處，他們都沒有想到，在糧草不足的情況下，竟是夏璃鳶帶著火頭軍上山打獵、挖野菜、下河捕魚、撈蝦，想盡辦法讓他們每一頓都吃上飽飯。

季瀾端著兩份熱氣騰騰的肉湯、玉米餅和肉丸，走到君燁和葉瑾晗面前，道：“殿下、將軍，用膳吧。”

“咚”

“咚”

“咚”

遠處有鼓聲傳來，一名傳令兵匆匆跑來，抱拳道：“啟稟殿下、將軍，西涼在營前叫陣。”

“哼，”君燁冷哼了聲，道：“迎戰。”

“皇兄，我也去。”君子謙聽到鼓聲，從營帳中走出來。

君燁沉吟片刻，道：“你帶著凌碩五千鐵騎繞到側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是。”君子謙拱手道。

兩軍陣前，君燁、葉瑾晗帶領紫筲將士們和對面的夏雪以及幾名年輕的將領帶領西涼將士，面對面對峙。

皇太女夏雪身份比以前更尊貴，眉宇之間貼了一枚明黃色的火焰標志，發上帶著一只九尾鳳簪，整個人明艷不可方物。

自她成功召喚出鳳凰后，一傳十十傳百，上到西涼將士、下到西涼百姓，都將她視為神一般的存在，對她恭敬非常，百官以能將嫡子送到她身邊為榮。

“君燁，昔日本宮心軟，饒你一命。沒想到你不但不感恩，還帶兵攻打西涼，今日，本宮定要取你性命。”夏雪輕蔑地看著北荒的陣營，冷聲道。

君燁盯著意氣風發的夏雪看了片刻，一句話也懶得說，抬手往前一指，下令道：“殺。”

“殺。”葉瑾晗拔劍在手，一騎當先沖了出去。

兩軍廝殺之時，一隊鐵騎突然從側翼沖出，君子謙帶著凌碩勇士殺入西涼軍中。

凌碩國民風兇悍，將士勇猛，身下鐵騎，俱是萬里挑一的好馬，殺得西涼將士漸漸落於下風。“皇太女殿下，是凌碩鐵騎。”一名西涼將軍看出端倪，向夏雪稟報到。

凌碩也敢來摻上一腳？

夏雪看著馬上的悍將們作戰身手干凈利落，西涼士兵逃跑不及，被踐踏在馬蹄下。

饒是他們這邊騎術再好，也抵不過在馬背上長大的五千鐵騎呀。

夏雪回眸看了一眼身后城池，若她今日落敗，那朝中對她另眼相待的那些人只怕又要見風使蛇。

這是她身為西涼皇太女的第一戰，無論如何不能落敗。

思及此，夏雪大聲道：“死戰。”

本來面對凌碩鐵騎心生怯意的西涼士兵，又勉強提起士氣，廝殺上去。

這一場戰爭，誰都不愿意退，君燁不愿意退，若是他退，北荒皇那邊更會放棄他。

夏雪不愿意退，她不能給她皇太女的頭銜抹黑。

主帥不退，將士們更不愿意退，一場廝殺從上午持續到下午。

王旗護衛和皇室隱衛們也加入戰斗。

“皇太女，請您召喚鳳凰吧。”一名護在夏雪身邊的將軍道：“請您召喚出鳳凰給北荒的人看看，我們西涼才是上天命定、得鳳凰降祥瑞的國土。”

夏雪踟躕了，她放眼看向戰場，戰況對她們極為不利。

護在她身邊的幾名將軍都目光殷切地看著她，信任崇拜的眼神讓她無法拒絕。

“抬鼓。”夏雪道。

她不能敗，所以，她要召喚出鳳凰，讓戰場上的人都看看，她夏雪是天定皇女，西涼國才是天定祥瑞之國。

“護皇女跳圣舞召喚鳳凰。”西涼將軍大喊一聲，眾將士齊齊精神一震。無數將士自發地護著夏雪，護著她退到城內。

城墻上，幾十名士兵抬著大鼓，又有幾名士兵抬著一面中鼓站到鼓面上，最后三名士兵又抬著一面小鼓站到中鼓上。三層鼓面高高搭起，普通人站到鼓上只怕都要腿打哆嗦，然而夏雪飛身上鼓，面色自信坦然。

樂聲起，戰場上正廝殺厲害的人不約而同齊齊朝高高的城墻上看去，羅格砍殺了一人，擦著刀上的血痕道：“兩軍交戰之時，這娘們站那么高干啥呢？”

葉瑾晗失笑。

君燁伸手從箭嚢中拔出一支箭，將內力灌入，搭弓一箭朝鼓面上的夏雪射去。

一團黑霧突然出現，站在城墻上的息無徒手接住了君燁射來的箭。

又有一道道黑影落下，西涼暗衛一個個站在城墻上，形成一道人墻屏陣。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清幽空靈的歌聲似來自遙遠的天際，柔和溫婉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響起在戰場上空。

這聲音、不是夏雪，君燁騰地回頭。

剛要起舞吟唱的夏雪一怔，猛地看向北荒陣營。

北荒軍后方空地上，不知何時架起了三層鼓面，抬鼓的士兵正是負責燒水做飯的火頭軍們。

一名白衣女子站在鼓面上，低低吟唱、翩翩起舞。

有空靈的古琴聲傳來，似山澗的一滴水，“叮咚”落入戰場中，琴聲含了內力，漾起一層層音律波擴散。

剛剛趕來的容舒，同樣一襲白衣，他盤膝坐在山坡上，手指撥動著膝上放罝著古琴，為起舞的璃鳶配音。

容舒身后，雪境激動地道：“小族長跳的是圣舞。”

雪色等人睜大了眼睛，靜靜看著不遠處美不勝收的一幕。

這是一場圣舞與圣舞的較量，夏雪在城池之上精美奢華的大鼓上起舞，夏璃鳶在戰場簡易的鼓面上起舞。

看似一模一樣的舞姿，卻又不同。

夏璃鳶赤/腳，她像是幼時踩在雪地上那般，在冰天雪地上跳著世間最圣潔的舞蹈，隨著她全身心的舞動，自她指間有冰晶凝結、落下。

隨著璃鳶舞步旋轉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自她周身凝結出來的冰晶越來越多，冰晶晶瑩地從她身上落到地上，形成一朵朵晶瑩剔透的冰花。

空中的氣溫一點點下降，一朵雪花從空中飄悠悠落下，不大一會，有更多的雪花從空中飄落下來。

雪境抬手接住一朵雪花，驚訝地看著，這里不是雪山之巔，卻像是雪山之巔般下了雪。